我忍不住动了动双腿,又蹬了蹬脚,发现我仍然稳稳地平躺在海面上。我胆子大了起来,动作也变得剧烈了起来。他尾鳍的力量温柔却又强大,并没有给我强硬的束缚感,可不论我如何折腾,他都能卷住我,让我绝对不会掉到水里。
    我正欢快地动着,突然发现吴居蓝的身体变得很僵硬,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眼眸深处似有什么在熊熊燃烧……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卷着我双腿的尾鳍不是无知无觉的玩具,而是……吴居蓝的下半身。
    我的下半身,他的下半身,而且是没有穿衣服的下半身……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下半身的感觉变得十分敏锐,明明穿着一条牛仔裤,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穿,每一寸肌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尾鳍的触碰……
    我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吴居蓝。
    吴居蓝嘴角轻扯,面无表情,却声音沙哑,满是蛊惑地问:“还有胆子再咬一下吗?”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嘴唇,皎洁的月光下,犹有水珠的嘴唇像是带着露珠的玫瑰花瓣,让人想……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立即移开了目光,刻意地越过他的面孔,看向头顶的苍穹。
    墨蓝的天空中,悬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犹如宫崎骏的动漫般梦幻完美,可更梦幻完美的还是月光下的那张俊美容颜,似乎整个浩瀚苍穹都变成了幕布,只为了凸显出他的容颜。
    吴居蓝说:“如你所愿,我们继续来完成那个未完成的吻!”
    声音刚落,他含住了我的唇。
    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甚至就在刚才,我还戏弄地吻了他一下。可是,这一刻,当他真正开始吻我时,我才明白,我们这才是第一次接吻。
    温柔灵活的舌,坚硬锋利的齿,像一条喷着火焰的水龙,既毫不留情地焚烧着我、炙烤着我,却又柔情满溢地抚摸着我、安慰着我。在他的强势和温柔前,我的神魂刹那间被搅了个粉碎,无助地随着他飞上云霄,轰然炸开,变成了漫天绚丽的烟花。
    ————·————·————
    一吻结束,我喘着气,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到了吴居蓝的颈窝里。
    吴居蓝沙哑着声音问:“弄疼你了吗?”
    我老实地点点头,“但是……更快乐!连疼痛都是快乐的!”
    吴居蓝笑了起来,“下次,我会更小心的。”
    我贴着他的脸颊,低声说:“我也会学习如何避开你锋利的牙齿的。”
    吴居蓝紧紧地抱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突然,我打了个喷嚏。
    吴居蓝忙问:“冷吗?”
    我想说“不冷”,可是寒意已经从每一寸肌肤涔透进我的身体里面,被夜晚的冷风一吹,我开始忍不住打哆嗦,根本没有办法撒谎。
    我说:“刚才还不觉得冷,这会儿开始觉得有点冷了。”
    吴居蓝说:“人类的体温临界点是33摄氏度,一旦体温低于33摄氏度,肌肉就会失去控制,器官就会机能失常,陷入昏迷或痉挛。现在的海水只有7摄氏度,一般人浸泡在这样的海水中,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体温就会低于33摄氏度。”
    我苦中作乐地说:“原来《泰坦尼克号》的悲剧结尾,科学原理是这个。我小时候看的时候还奇怪,水又没结冰,人怎么会冻死呢!”
    吴居蓝显然没看过这部风靡全球的爱情电影,没听懂我的冷幽默。他手搭在我的颈窝,测试着我的心跳,“你最多再坚持半个小时。”
    我开始算时间,冲锋艇开了半个多小时,我又在周不闻他们的船上待了一个多小时,也就是即使开船也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开回我们的游艇所在处。我试探地问:“能游回我们的游艇吗?”
    吴居蓝说:“如果我带着你,大概四十分钟能到达游艇,但你的体温会降得更快,也许十几分钟后就会陷入昏迷。”
    我开始觉得我跳下海的举动有点莽撞了,难怪吴居蓝只是尾随着周不闻他们的船,并没有冲动地想要救我,他很清楚我的肉体是多么脆弱。
    我讷讷地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吴居蓝说:“尽量保持你的体温,等violet来。你被带走后,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她,她会派人开直升飞机来接我们。”
    我一下子振作了起来,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故意吓我!”
    吴居蓝直立在水里,打横抱起了我。他背向风吹来的方向,替我挡住了冷风,“从现在开始,尽量缩起你的身体,减少热量流失,但必须一直和我说话,保持神智清醒。”
    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一边努力地像个婴儿一样缩到他怀里,一边忐忑地问:“violet是不是没有那么快?”
    吴居蓝凝视着我说:“你不会有事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没有再问。
    我看着身周的茫茫大海,笑嘻嘻地问:“这里没有街道名、没有标志性建筑,violet怎么找到我们?”
    “手机有全球定位功能,只要我选择开放权限,violet自然能锁定我的经纬度,你不阅读说明书的吗?”
    “哦,这样啊!”美剧里演过的,只是我一时没想起来而已。不过,我也真佩服吴居蓝,估计除了他,没有人真会把手机、电视机、电饭煲的说明书从头看到尾,并且一字不落地记住。
    我东拉西扯地问:“不是说运动产生热量吗?为什么你要让我缩起身子呢?”
    吴居蓝说:“陆地上,通过运动让身体散发热量,衣服这些保暖物会把热量留在体表。但在海里,衣服都是湿的,你运动产生的热量没有办法留在体表,很快就会被冰冷的海水带走,反倒会加速消耗你的体温,和发烧时用湿毛巾冷敷来降低体温是一个道理。”
    “哦,这样啊……难怪jack让rose爬到板子上,没有让她游泳呢……”
    (加了一行空行)
    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虽然脑子里仍然牢牢地记着吴居蓝的话,坚持和他说话,保持神智清醒。可是,不仅肌肉被冻僵了,连思维都好像被冻僵了,不是我不想说话,而是完全想不到要说什么。
    吴居蓝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我的嘴唇,“小螺,和我说话。”
    “嗯,我、我想想……想……”我又闭上了嘴巴。
    吴居蓝问:“你为什么会突然跳下海?我看船上一直挺平静,本来想等violet来后,再行动。”
    我一下子清醒了,这么重要的事我却一直没顾上告诉他。
    我强打起精神说:“周不闻的爷爷在找起死回生药,他说我的高祖爷爷见过鱼神……就是鲛人。他在我家的那面铜镜里找到了一幅鲛绡做的海图,他相信鲛人懂得长生不老,能治好他的病,帮他起死回生。”
    吴居蓝不悦地说:“这就是你突然跳下海的原因?”
    “嗯!不能让他们……发现你。”
    “我不是说了,用我交换你的安全是可以的吗?”
    我生气了,“吴居蓝,你个神经病,你把自己当什么?你以为什么都可以拿来做交换的吗?我可以用金钱或者其它东西去交换我的安全,但我能用自己的心脏去交换我的安全吗?我把心脏割给了别人,我还能活吗?”
    吴居蓝沉默了一瞬,低下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说:“可是,我不是你的心脏,它不能自己回到你的胸膛里,我却能保证自己回到你身边。”
    我其实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却恶狠狠地威胁:“你再说,信不信我咬你!”
    他笑了起来,轻轻地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我喃喃说:“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有些东西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他说:“好!”
    不知不觉中,我闭上了眼睛,迷糊了过去。
    吴居蓝重重咬了一下我,逼我睁开眼睛,“再坚持一会,马上就会有暖和的毯子了。”
    我精神了一点,“violet……要来了吗?”
    吴居蓝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逗引着我和他说话,“你怎么把我给你的戒指送人了?那可是我们的订婚戒指!”
    “戒指……是可以交换的,你再送我一个了,可以更大一点!”
    “好,我再送你一个更大的!你猜猜那个人有没有告诉周不闻你跳海了?”
    “没……没有。”
    “他没有说,但应该被发现了。”吴居蓝笑了笑说:“小螺,我们有客人来了,正好借他们的烈酒和毯子一用。”
    我昏昏沉沉,脑子不太管用,根本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就说:“好!”
    轰隆隆的马达轰鸣声传来,我以为是violet来救我们的飞机,精神一振,清醒了几分,人也变得有了力气。可是仔细看去,竟然是周不闻他们的船去而复返。
    我不明白,以吴居蓝的听力,不可能现在才知道船来了,为什么不提前离开呢?
    立即我就想到了,唯一的原因就是我。
    我的体温已经接近人类体温的临界点,肯定坚持不到violet来了。如果不及时救治,也许会出现器官冻伤。
    吴居蓝这是打算用敌人的物资来救我了,可是……
    刺眼的灯光照亮了黑夜,让藏匿变得很困难,两艘冲锋艇四处巡弋,还有身着全套潜水装备的人正在待命。
    船上的扩音器里传来周老头激动到疯狂的声音,“沈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的男朋友吴居蓝就是!吴居蓝就是!哈哈哈……他肯定知道让我活下来的办法!”
    我心里一寒,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我哪里露了馅?
    吴居蓝猜到我所想,低声说:“和你没有关系!我身上的疑点很多,周不闻只是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只要他接受了周老头的想法,迟早会联想到我。”
    是啊!吴居蓝的斫脍视频、客栈上的牌匾、会武术、神秘身份……这些都是周不闻知道的。
    周老头在船上走来走去,兴奋地手舞足蹈,完全不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沈螺,吴居蓝,你们出来,我们可以好好谈一下……你们放心,我决不会伤害你们!”
    我着急地对吴居蓝说:“沉下去!趁着他们还没发现你……沉下去!”
    吴居蓝没有动,扫了眼冲锋艇上的人,淡淡说:“他们手里拿着的仪器是雷达生命探测仪,可以用于搜救落水的人类,我们的游艇上也有。我看过说明书,五十米以内,他们仍旧会发现我们。你买的手机防水袋,水深超过二十米,就会因为水压而失效,手机会立即失去信号。”
    看到他们操作着那个仪器搜来搜去,我几乎要哭出来,无力地拍着他的胸膛,“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不管多深都可以!快点沉下去!要不你自己先游走,反正我快要被冻死了,让他们先救了我去,你速度那么快,肯定能躲开……”
    吴居蓝用自己的唇封住了我的嘴,看我不再说话了,他抬起头,盯着我,神情冰冷地说:“永远不要再对我说放弃配偶的话,我一生只择偶一次!”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吴居蓝,眼里渐渐盈满了泪花。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在我胸前不停地振动。
    我脑子发懵,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的电话会响。
    吴居蓝说:“沈杨晖的电话,你爸爸的手术结果应该出来了。”
    我看向距离我们越来越近的船和冲锋艇。
    接电话吗?
    就是放弃最后的逃走机会!
    不接吗?
    这可是有关爸爸安危的电话!
    吴居蓝说:“这是你一直在等的电话,接电话!”
    我哆嗦着手,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手机。
    “喂?”
    “手术很成功,爸爸没有事了!医生说应该能完全康复!姐姐,谢谢你的医生朋友……”
    听到了爸爸平安的消息,我本来想立即挂断电话,可是手机中传来的那声“姐姐”让我一下子傻掉了。
    沈杨晖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急匆匆地说:“我妈叫我了,我挂电话了,不和你说了!”
    但是,他并没有立即挂断电话,而是又快速地说:“姐,你不用赶来上海,反正见到我妈就是吵,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很没意思!等明年暑假我和爸爸去海岛看你,我会想办法让我妈留在上海,只我和爸爸去看你!到时候你带我出海去玩啊!拜拜!”
    我呆呆地拿着手机,怀疑自己的听力已经被冻出问题,出现了幻听,沈杨晖竟然叫了我姐姐?
    几声大叫,从冲锋艇上传来,“找到了!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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