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说谎，不说谎

    这一切，都太出乎卓一航的意料了。
    一开始觉得无论怎么做，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命运是无法被更改的。一旦命运的转轮被推离了轨道，一切就突然变得难以预计了。
    要重新开始认识梁雨生，因为这是个不喜欢刘川枫的梁雨生，却更加地吸引人了。
    他的每一步棋都是在想怎么把人从她心里赶出去，可是还没想怎么让他自己住进去。
    「电影时间到了，我要去看七夜怪谈了。」雨生站起身来一边说，一边背起包包。突然她灵光一闪，说：「你该不会也有票，要跟我们一起看吧？」
    「当然不是，你以为预售票这么好买？没有关係是买不到的！」
    「喔，那我走啦。」
    「你等下不妨问问吴倩仪她的票是哪里来的，我打包票没这么简单。」卓一航突然说。
    也是，预售票是只给影评人啊电影院员工啊之类的人才有的，吴倩仪没有打工，票哪儿来的呢？
    感觉到自己的背包被拉了一下，转过头去，看见卓一航在拉包包的拉链。
    「你包包没拉好。」卓一航说。
    雨生走到转角，想起刚刚卓一航无论如何都要自己钱包的事，急忙伸手进去背包里摸了两下，好在有摸到钱包。雨生心想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便笑笑的继续往电影院走了。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到了电影院门口，左顾右盼，雨生很快就找到了吴倩仪。咦，怎么旁边还有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刘川枫！
    雨生慢慢地走过去，试图从吴倩仪的眼里看出什么隐藏讯息，例如只是偶遇啊之类的。可是吴倩仪一直看着地上，什么讯息都没有。
    「那个，你们买爆米花吗？」雨生试探的说。
    「啊，你要嘛？」刘川枫看起来也有点尷尬的说。
    看吴倩仪没有要答话的样子，雨生赶紧说：「我刚刚吃过了，不用了谢谢。」
    「没关係的，不要钱的，我在这里打工。」刘川枫说。
    果然如此，看来预售票就是刘川枫给的。
    雨生瞬间看透了吴倩仪心里所想的。她一定是想看七夜怪谈，可是不想被人说她跟刘川枫两个人一起去看所以叫上了自己。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她偏要瞒着，让雨生觉得自己被利用了，也让她觉得对方根本就不是诚心要跟自己和好，到头来还是只想着自己。
    重点是，吴倩仪是知道雨生之前喜欢刘川枫，也应该还是这么认为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顾雨生可能会受到伤害，硬是设计她来，让雨生很是心寒。
    「你没跟我说刘川枫会来啊。」雨生想确定自己猜想的没有错。
    「跟你说你就不会来了。」吴倩仪小声说。
    果然，还是抱着欺瞒的心态。
    电影院里，吴倩仪让雨生坐在中间。看得出来刘川枫很是受伤。
    「谢谢你的票。」雨生尝试缓和气氛。
    「啊，不用客气。」刘川枫嘴上这么说，却掩盖不了失落。
    雨生想劝他什么，可是想起何鈺说的逆耳忠言没人会感谢，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电影很好看，紧张刺激恐怖都有，很是精采。吴倩仪一直被吓到，叫的雨生觉得颇烦。望向刘川枫的方向，看他完全对惊吓场面无动于衷，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电影是完全没有看进去。此刻的雨生又想如果卓一航也来看的话，是不是会被吓得跟吴倩仪一样，说不定连妈都喊出来了。
    想到这里，雨生不自觉地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啊？心理变态啊！这种电影也觉得好笑？」吴倩仪被吓到快要哭出来了。
    「恐怖片都是靠音效，你把耳朵盖起来就都不可怕了。」雨生白眼吴倩仪说。
    「这么大声！怎么遮啊？」吴倩仪用手挡着脸，完全不敢看了。
    「你都挡成这样还有看的意思吗？」雨生问。
    「有啊！起码可以说我看过了。」吴倩仪依然是遮着眼睛回答。
    是啊，吴倩仪就是这样的人。她根本不在意这电影内容，她只是想要炫耀她看过了这部要靠关係才看得到的电影。另一边的刘川枫却觉得吴倩仪这样小鸟依人可爱透了，一脸身陷爱河脸。看来这两个人无解了。
    散场时，雨生把怀里的爆米花交给了吴倩仪。刚刚刘川枫拿了一个超大的爆米花三个人分，雨生坐在中间所以抱着让两边的人都能拿。现在要走了，她便要把地上的背包拿起来背。
    咦？拉链怎么开了？
    雨生急忙看里面，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
    「我钱包被偷了！」雨生大叫。
    「怎么会？是不是拉鍊没拉好自己掉出来了？」吴倩仪急忙到处看。
    刘川枫急忙去拜託同事把大灯打开，可是看了半天还是没有。主管说电影院很黑，放在地上的东西有时候会被后排的人顺走，特别是刚刚雨生把包包塞在椅子下面。虽然一般来说没有那么挤，可是这天是礼拜五，这又是新片，都坐满了。
    「钱是要不回来了，我去厕所垃圾桶看看，有时候他们会把证件之类没用的丢里面。」刘川枫热心的提议。
    男女厕都看了，什么都没有。
    好在是刚刚大部分的钱都拿去买漫画了，其实没多少钱在里面。学生证啊车票啊掉了虽然麻烦，礼拜一再去补办即可，最重要的是银行卡。就算帐号没什么钱，也要密码才能领，可是听过太多坏人用双证件去地下钱庄贷款，雨生心想这下麻烦了。
    越想越心慌的雨生，在电影院门口急得快要哭了。
    「掉了就掉了啊！不然怎么办呢？」吴倩仪安慰雨生说。
    这时候...
    「嘻！我就算准了你们大概会在这个时候散场！」又是卓一航那熟悉的声音。
    「卓一航？」吴倩仪跟刘川枫都很讶异他会在这里。
    「我钱包被扒了！」雨生一看到卓一航，突然紧绷的神经断裂而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刚刚叫你给我你不给我，所以我只能用偷的啊！还你！可是你要跟张聪说我有成功偷到手。」卓一航一脸贱样的说着，然后便把雨生的钱包拿了出来。
    仔细点一点内容物，什么都没有丢，雨生松了一口气。
    「你干嘛拿我钱包啦！吓死我了！」雨生气到一巴掌打在卓一航手臂上。他似乎没想到雨生会这样，吓了一跳。
    「就说了跟张聪打赌了你不信！」卓一航说。
    「我回家就打电话问他，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雨生气到转头就走，可是想了一想又回头问：「要是我电影看到一半就发现了，出来找怎么办？」
    「你那么迟钝不可能啦！」卓一航很有自信的说。
    「你刚刚拉鍊还是开的呢！真神奇其他东西没有掉。」吴倩仪感叹雨生真是神经大条，不是今天被人整的话还真的会死很惨。
    对啊！为什么拉鍊是开的呢？刚刚离开小吃摊的时候明明就有摸到自己的钱包啊，卓一航是什么时候拿的呢？
    「你刚刚是不是偷偷坐我们后面？在看电影的时候偷拿的！」雨生觉得自己突破盲点，大声质问卓一航。卓一航显然没想到雨生会这样问，霎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不是啦，刚刚我有看到后面的人，不是他。」刘川枫出来解围。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隔着一层窗户纸＞
    回家的路上，吴倩仪执意不让刘川枫送，于是跟雨生两个人一起回家。
    「刘川枫知道我今天也会来吗？」雨生问。
    「当然知道啊，票他给的怎么会不知道。」吴倩仪说。
    「你到底为什么今天要找我出来？」雨生问。
    「跟你和好啊？」吴倩仪说。
    「跟我和好不用找刘川枫吧？」
    「替你製造机会啊！你不是喜欢他吗？」
    睁眼说瞎话！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他会来？」雨生继续逼问。她其实知道，也知道怎么逼吴倩仪都不会承认的，可是就是嚥不下这口气。
    「反正你电影看了啊！其他不重要了。」吴倩仪很敷衍的回答。
    雨生在这个时候确定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朋友。女生的友谊其实很脆弱，十之八九在异性出现的时候就会慢慢瓦解，可是还很年轻的雨生当然是想不通这个道理的。
    吴倩仪家比较近，雨生送吴倩仪到家之后走到了自家附近的便利商店，突然，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梁雨生！」卓一航从背后叫着。
    「你怎么又在这里？不是回家了吗？」雨生问。
    「我想跟你道歉。对不起！我拿了你的钱包。」卓一航边说边俐落的鞠了个躬。
    「我很想生气，可是你是自己拿回来的，好像也不能太生气。不过我还是很不爽，所以我回家就要打给张聪了，你如果骗我，我就一辈子不跟你说话。」雨生忿忿地说。
    「请你不要打给张聪！」卓一航还是弯着腰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你如果说的是真的，我会跟他说你成功偷走我的钱包的，所以你打赌还是会赢。」雨生知道男生好胜，如此说。
    「打赌的事我是骗你的，请你原谅我。」卓一航头更低了。
    「骗我的？那你干嘛拿我的钱包啊？」雨生不懂如果没有这个赌，她的钱包有什么好偷的。
    「如果我跟你说事实，你以后就会不理我了，所以我想说谎，可以吗？」卓一航抬起头来说。此刻的他脸上没有跩，没有贱，没有装，很是诚恳。
    「不可以！哪有朋友之间骗来骗去的啊！」雨生觉得卓一航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今天已经被吴倩仪骗了，没想到这么多人爱骗她。
    「...朋友？」卓一航很是惊讶，可是脸上有一丝瞒不住的喜悦。
    「你失忆啊？溜冰的时候不是说了嘛。」雨生觉得无奈。
    「我以为上次以后，你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卓一航小声地说。
    经过今晚的一堆事情，雨生都忘了之前被亲的事了。突然被提起，觉得脸颊一阵燥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还想...」卓一航再次开口说话。
    还想什么？还想再亲一次？！雨生心里才这么一想，嘴上马上回答：「我不想亲你！」，手也马上举起挡住了嘴。
    卓一航愣了三秒，然后尷尬的笑说：「我知道你不想我亲你，不是都哭了吗？我不会再这样了。我是问你还想跟我当朋友吗？」
    此时的雨生羞愧到想找地洞鑽，用蚂蚁般的音量说：「当然还是朋友啊...」
    对啊，我当时干嘛哭呢？
    仔细想了一下卓一航刚刚说的话，雨生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
    与其说是不想被亲，应该是因为太突然了，吓哭的。当时的气氛，两人的关係都不是雨生觉得会发展到亲吻的阶段，就像是突然被车撞了吧。
    那想不想呢？
    雨生看着眼前的男孩，长长的睫毛，白嫩的皮肤，如果不是个性诡异的话，卓一航其实根本是个天菜。雨生知道很多少女漫画都是意外的吻让女主角爱上了男主角，但是现实生活是不可能有这种脑洞展开的。卓一航肯定有什么祕密，他的未卜先知，他的里外不一，他身边充满了神秘又不可解释的事情，让雨生无法不去猜测，去注意。
    又或者，这些谜团都不是让雨生去注意他的真正原因...
    难道我开始喜欢他了？
    雨生在心里问自己。
    卓一航在身边时的紧张感，到底是怕被亲而引起的恐惧感，还是接近喜欢的人时才会有的小鹿乱撞呢？许多念头在脑中飞快的奔驰。如果卓一航靠近自己时的紧张跟心跳加速难以界定是恐惧还是喜欢，那雨生主动自己靠近呢？
    就这么想着，雨生向前迈了一步。
    卓一航竟然向后迈了一步。
    雨生又迈了一步。这次卓一航吓到退了两步，都撞到商店玻璃了。
    「你干嘛？」卓一航脸都发白的问。
    看到他怕成这样，雨生觉得自己可能是唐突了，便说：「没什么，就是想测试点事。哎呀这个不重要，你到底为什么要偷我钱包啦！」
    卓一航看起来很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起刚刚他说的话，雨生便说：「你如果不骗我，我发誓绝对不会不理你，无论理由有多蠢。」
    此刻的雨生只想知道为什么他要做这么诡异的事。
    「..你...你发誓？」卓一航又疑惑又有点开心地确认。
    「嗯！」
    「我知道你钱包在电影院会被偷，所以我事先拿起来了。」卓一航说这句话的时候十足豁出去的表情，眼睛都闭起来了，像个做错事等待被惩罚的小孩一样。
    「你知道？」雨生问。
    仔细想想，刚刚电影院主管似乎说了像这样钱包被扒的事情其实很常发生。电影院黑，如果满场的话要扒人钱包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卓一航应该是知道礼拜五的电影会满场，帮自己未雨绸繆了。
    「不对啊！我离开小吃摊的时候明明有摸到钱包，那时候还在啊！你是什么时候下手的？」雨生再问。
    「我把我的钱包放进去了。如果扒手一下子没有摸到钱包的话，很有可能会把整个背包都顺走，所以我换了自己的钱包进去。」卓一航解释道。
    「你是白痴吗？你怎么放你自己的去给人家偷啊？弱智也有限度的好吗？」雨生不可思议地说。
    「我只放了一点点钱，重要的都拿出来了。」卓一航解释道。
    「那也是钱啊！」雨生还是无法接受。
    「你的钱包还在真的是太好了。」卓一航很明显的是要扯开话题，还虚假的灿笑了一下。
    不过这瞬间的展顏一笑，攻击的雨生有点猝不及防，扑通的心大跳了一下。这下子这个姑娘感到娇羞了，急忙往家里方向逃去。
    逃没几步，雨生又折回来，扭扭捏捏的说：「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可是问完了就再也不准提，以后也不能拿这个来笑我。」
    「我什么时候笑过你。」
    「答应我！」
    「嗯。」
    「你不喜欢我，那干嘛要亲我？」
    雨生觉得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回答，不过也许是只有几秒。
    「我不能回答，因为我不想骗你。」卓一航终于回答了。
    「为什么不能回答？」雨生不懂为什么要故弄玄虚。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可以不要逼我吗？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看着卓一航眼里有着沉沉的伤痛，她知道是不能逼他了。不过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始乱终弃了？
    怎么可以男生乱亲女生之后当没发生过？雨生很想简讯去骂卓一航，可是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在耍花枪，只能满腔怨气的睡了。
    当晚，卓一航也是睡得很不安稳的。
    第一次，他觉得一切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他觉得又新奇，又害怕。梁雨生对自己是越来越不一样了，可是他害怕结局还是会一样。
    更加的，患得患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