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少见的面上露出笑容,他看着沈玉耀的眼神变得万分满意起来,这是他的女儿啊,未来注定会创下赫赫功绩的女儿。
    有这么个女儿在,后世无论是谁提及,都不能忘记他的功劳了。
    此时此刻,原本让他还算满意的太子,就像是那充满裂痕的瓷器,让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满意。
    太子和皇后脸黑的像是糊了一层锅底,开疆拓土是每一个君王毕生心愿,但不是每一个君王在上位后都能做到的。
    其中牵扯了太多因素,比如军事实力,比如军备后勤,还有大臣的忠心度,以及零零散散许许多多的事物。
    归结于两个字,就是实力。
    唯有实力强横,方能碾压周遭小国,即使外扩,内里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动荡。
    太子扪心自问,若是他登基为皇,他能做到像这个咕不咕说的那样,因为不确定大庄是不是最大的国家,所以干脆利落的打下草原和佛国吗?
    不可能的!
    别说打下来了,边关每年都被草原人骚扰,他能扛得住那一波波的骚扰,维持现在大庄更强的局面,就已经算是个合格的英明君主。
    沈玉耀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太子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上天偏爱她至此,为了让她能实现心中所愿,降下天雷,把那几个地方的将领国主全都劈死了?
    猜测无法控制的滑向神学的漩涡,因为实在是超乎人们的想想,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真实。
    但这偏偏就是真实。
    “大帝在位的功绩,无法一一数清,但有一点无法遗忘,那就是这份开疆拓土的功绩!是她将大庄国土定格在而今远迈万里的模样上。”“今日后人回望,看着熟悉的地图,谁能想到千年前它残缺羸弱的残破之景?任何人见到后世繁华,都应感慨大帝的伟大。草原与佛地,现在大庄两颗璀璨明珠,全是因大帝,它们才从不服管教的外族,变成如今能歌善舞的模样。”
    明明是在说很严肃的话题,怎么听着那么可乐呢?
    沈崇哈哈一笑,想想现在身形巨大,骑在马上犹如草原恶鬼的那些草原蛮族,实在无法想象后世,他们是如何“能歌善舞”。
    但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浑身舒畅,恨不得起来走两圈,疏散内心畅快的情绪。
    虽然大庄在他的管理下,出了曲家的几个将军,将草原蛮族压了下去,不再像以前任草原欺凌,但现在大庄,远不能像天幕所言,灭了草原。
    这是一个遗憾,沈崇想,如果他尽快让沈玉耀登基,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那一幕。
    到时候或许他还能到草原上看看,那时草原已是他们的领土。
    沈玉耀被父皇期许的眼神看着,压力大的后背全是汗。
    她现在确定了,自己真的做不到天幕所说的一切,她听着太虚无缥缈了,那些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后来怎么可能去干啊?
    草原蛮族,听起来就很可怕,那些茹毛饮血的家伙,日后还与大庄人同为一家?沈玉耀不觉得自己有如此宽阔的心胸,能海纳百川。
    所以这后世所说的大帝,究竟是谁呢?
    沈玉耀想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站稳,脚下轻飘飘的。
    什么情况?她病了?
    那感觉特别像小时候在太阳底下玩太久,晒得晕晕乎乎了,整个世界都在晃来晃去。
    等摇晃停止,沈玉耀睁开眼睛。
    干净的天花板出现在眼前,纯白石膏板上还有圆圆的吸顶灯在放出光来。
    这是哪儿……
    另一个世界,玉阳公主沈玉耀神情恍惚了一瞬,等再睁开眼,内里的人就换了。
    沈玉耀想起来自己是在家里午睡,这是在做梦吗?为什么周围一群穿着古代衣服的人围着她?
    还有天上那发出声音的玩意是什么,现代科技如此发达,能直接在天上投屏了?
    不用幕布直接投屏,这科学技术发展是不是过于快了一点。
    天幕还在继续说,“巨大的疆域当然不是因为上天偏爱大帝,所以赐予她赏赐。大庄之所以能够实现对外扩张,归根结底,是因为当时的大庄,已经走上了世界科学技术发展前沿,甚至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领头人。各种各样的高新科技在大庄出现,百姓生活水平飞速提高的同时,战斗装备也实现了更新换代。”
    “当草原人还拿着大砍刀,骑着大马冲锋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冷兵器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时代,大炮说了算!”
    随着咕不咕的话音落下,天幕里出现一个怪模样的东西,随后是一声惊天巨响,有黑乎乎的圆球从那怪东西上的一个口里吐出去,随后落在地上,如同响雷落入人间。
    轰然炸开,尘土飞扬!
    无数百姓捂住耳朵鸣叫,还以为天炸开了一个窟窿,马上就有东西掉下来了。
    结果天幕里就只出现了那么一瞬,随后又归于平静。
    众人惊骇,那东西竟然是武器吗?
    土地被炸出深坑,这要是炸在城门上,岂不是,一下子就把城门炸开了?
    绝对不能让敌人先一步掌握这个东西!
    皇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随后他想起来了,现在好像没人会做这玩意。
    大庄而今只有投石机是直接运用在战场上的,也不是完全没有火药和炮弹,主要是那东西的平稳性不好,完全没办法直接投入到战场上。
    真要是用了,谁知道到时候是用它打敌人,还是用它打自己。
    “玉阳,你会做大炮?”
    皇帝只想问女儿会不会,会的话,他马上安排女儿入兵部,主掌军械。
    沈玉耀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将原主的记忆看了一遍,前头都只是平平无奇的小公主日常,后面却画风突变,准确的说是今天画风突变了。
    突然出现了一个所谓的天幕,在论她后来的功绩!
    原主不清楚,沈玉耀还不清楚嘛,这天幕说的那些事,好像只有她能干。
    不是穿越者,也整不了那么多幺蛾子。
    面对原主亲爹,现任皇帝的殷切注视,沈玉耀一时不知道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她纵然有原主的记忆,却不能透过记忆看人本心,更不要说现在还出现了一个不受控制的事物。
    局势已经发生改变,谁是朋友谁是敌人,需要沈玉耀更仔细的判断。
    当下局面,宜静不宜动。
    原主在朝中没有自己人,此前也未曾闯出名头,光靠一个悬在空中的天幕就想直接进入朝堂,多少有点儿太异想天开。
    于是在皇帝的注视下,沈玉耀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就和小公主平常的作风没什么两样。
    她眼眶微红,神情低落,“父皇,女儿不会那些东西,是不是很丢脸,如果女儿会就好了,女儿一定马上献给父皇,开疆拓土,青史留名的人,就会是父皇了。”
    皇帝问出口其实就知道答案了,他女儿他还不知道,虽说不至于不学无术,但在改良武器上也没什么天赋,甚至长这么大,刀都没摸过几次。
    现在听着女儿低落的声音,看着女儿满脸的愧疚,皇帝不由得也难受起来。
    看看他贴心的女儿!这要是太子,绝对说不出把办法献给他,让他青史留名的话,估计只会想着早日登基,实现霸业。
    “不必,那些都是你未来的功绩,是天授予你的使命,若为帝王,切记不要贪心,只做你眼前能做的一切就行了。”
    皇帝放轻声音,温柔的同女儿说道,言语间已经有了些许培养继承人的模样。
    皇帝重情,同时又薄情,他满心是太子的时候,能丝毫没有芥蒂的手把手教对方为皇之道,但当他内心已经对太子不满的时候,他又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对方。
    秦国相将皇帝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若有所思,如果有天幕背书,还有皇帝力挺,甚至可能还有民之所向,那太子对上玉阳公主,有几分胜算?
    答案是几乎没有。
    皇帝正值壮年,太子才刚刚弱冠没多久,太子党的实力还不够强,若是皇帝动手,太子党只能挣扎几下,立时崩塌。
    太子看着皇帝和公主父女情深的画面,暗暗咬紧了牙关,气的眼前发黑。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对他?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啊!
    “大炮轰开了一片晴天,当解决草原和佛地两处心腹大患后,大庄正式走上了高速发展的列车。这里有两幅图,或许可以让我们窥见巨变的一角。”
    在天幕上,两幅图同时徐徐展开,一幅图上是凄苦无望的百姓,在幽暗狭窄的巷子里苟且偷生。
    寂静的雪从天上飘下,麻木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光亮,好像他们已经是一具具尸体了。
    看到这幅画,不少人心神震动,同情不已,天寒地冻的在外面,还穿的那样单薄,绝对熬不过这个夜晚。
    而另一幅图,似乎还是同样的地点,周遭的摆设都没变,巷子里却已经没有无望的身影了。
    有的,只有穿着厚重衣裳,拿着大铲子和扫帚扫雪的人。
    雪下得很大,能没过人的脚踝,但那些人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眼底全是希望欢喜的光。
    前者死气沉沉,后者生机勃勃。
    “这是同一个人,三年时间里,在同一个地点,画的两幅画。”
    第159章
    “画此画者,落笔温柔,画风细腻,还选了同一个地点去画,别有巧心,可惜前一幅画画风太过稚嫩了些,倒是后一幅别具风格,一眼便能让人感知到画者的心境,实属难得,不知是当世哪位才子,有此巧思与天赋。”
    秦国相对画之一道有些见解,当即就品赏起眼前的画来,前一张他不太满意,但是后一张他是越看越满意。
    前一张还有匠气残留,毫无画者自己的魂魄,后一张就能动人心魄,色彩的运用上也有了更加真实大胆的进步,稍微有些眼光的人都能看出,这画者绝对不凡。
    能被后世人单独拿出来说,想来在后世是个人物啊。
    是谁呢?若是天幕说出来,一定要将此人才招入宫中,皇帝也有些好奇,他和大多数皇帝一样,很喜欢收集天下英才。
    好在这次天幕没有多卖关子,直接说了。
    “这两幅画,是我们极为熟悉的太史官随笔画之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光是走王霸之道,成就千秋帝王功绩的大帝,还有走史家之路,为后世史家名师,被无数史家学子尊为圣人的太史官司马云书。”
    太史官是什么官位?
    倒是有太史公一职,但那是前朝的职位,太史公位在丞相之上,到了本朝就被废除了,本朝只有个太史令。
    太史令复姓司马,这个司马云书听起来和玉阳是同一时代的人,现在应该还很年轻。
    皇帝心中想到这儿,愣了一下,他没记错的,太史令家中好像就一个孙女和玉阳年纪相仿吧?
    一个女子,成为史家圣人?
    这听起来比沈玉耀当上皇帝,还成了古往今来,无人能出其右的大帝更令人难以置信。
    古往今来,文人相轻又心有傲骨,皇帝的位置可以依靠自身武力和权力坐稳,文人心中的“圣人”却只能靠学识,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而且圣人并不是活着的时候能得到的称呼,大多数是留下了千古流传的思想,典籍,由后人将其推上圣人之位。
    所以皇帝无法相信真的有一个女子成了圣人了。
    和太史令相熟的人,都与皇帝有了同样的猜测,甚至他们比皇帝还强,他们知道司马云书的名字。但是听到天幕说,他们认识的那个安静的小姑娘,日后会成为名传千古的史家圣人,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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