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开诚布公

    地牢昏暗，只有几支烛火不停的跳动。牢头正坐在一旁，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就听到大门哐啷一声，连忙跳起，正想破口大骂那个扰他美梦的人，刚长大了嘴，又吓得咬了舌头：“贺，贺总管，您老人家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可有什么吩咐的？”
    贺总管不耐烦的敲了一下他的头：“这可是当朝太子爷，还不赶紧拜见？”
    牢头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子爷啊，那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他不敢抬头，口称：“见过太子，见过太子。”
    完颜康道：“之前被关的一对青年男女，在哪里？”
    “太子爷可是说的那对汉人？他们在最里面。”牢头殷勤的带路，完颜康一步步的跟在后面。这里是金国皇室关押重犯的秘密所在，环境自然很糟糕，处处是呛人的血腥味，还有阵阵的呻吟。郭黄二人被关在了这种地方，定然受罪，这下其他不说，黄药师那一关，他可就轻易过不去啊。
    郭黄二人在牢中无事，便打坐练功，郭靖还教黄蓉一心二用双手互搏之术，无奈黄蓉不管怎么说都是学不会，郭靖也有耐心，就不停的教，倒是黄蓉学的烦了，在牢里闷着又不好玩，时不时的就要耍点小脾气。
    完颜康到的时候，黄蓉正在生气，郭靖傻乎乎的挠脑袋，使劲的在想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又得罪蓉儿了。完颜康不由得嘻嘻一笑：“二哥，亏我还一直担心你在这里住不住得惯，看来你还是满自得其乐的嘛。”
    郭靖大喜：“三弟，你可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黄蓉则是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
    完颜康也不以为意，吩咐道：“把他们的锁链打开。”牢头一愣，还是乖乖的听命，从怀中掏出钥匙来。
    郭靖见了，很是得意：“蓉儿，你看，我就说三弟是个好人，会放我们出去的。”
    黄蓉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完颜康，你又有什么花招吗？”
    完颜康依旧笑嘻嘻的：“哪里有什么花招，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二哥说。这里不方便，还是去我的宫中吧。莫愁给我生了一对大胖小子，可好玩了。”
    听了这话，黄蓉眼睛就是一亮，也顾不上别扭了：“真的？生了两个？莫愁这么厉害？”
    “没错，两个小子长得一模一样，正是好玩的时候，一刻都不得安宁。”提到宝贝儿子，完颜康是一脸的骄傲。
    郭靖和黄蓉一时间都想不起其他事情了，只是好奇得不行，乖乖的跟着完颜康走到了太子寝宫。完颜洪烈和包惜弱对这个儿子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两个孙子，因此，不管什么好东西统统往他的宫室里面堆，弄得整个寝宫华贵非常。
    黄蓉是个识货的，当然能看出这里面随便一个摆设都价值不菲，就连郭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都眼花缭乱，傻呵呵的笑道：“三弟，你这里真是漂亮。”
    完颜康笑道：“莫愁和孩子在里面，快进去吧。”
    一走进内室，就是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心神俱醉。两个孩子在炕上躺着，不停的挥动着白白壮壮的小胳膊小腿，嘴里还啊啊的叫，莫愁在旁边拿着个拨浪鼓逗逗这个逗逗那个，笑得很开心。
    “莫愁！”黄蓉扑了过去，“这就是你的两个宝贝？”
    莫愁笑道：“蓉儿，你也来了啊。你是不是听说了我家宝贝的事情，特意来看我的？”
    黄蓉来不及理她，只是打量着这两个孩子，诧异道：“他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呢，你是怎么分辨的？”
    莫愁道：“很容易啊，这个是老大昭儿，这个是老二明儿。我师傅、师妹也都分的出他们，颜哥哥就不行了，老是搞错。周大哥就更不行了，一次都没有分清楚过。”
    “大哥跟你们在一起吗？”郭靖喜道，“我也许久没有听到大哥的消息了。蓉儿，你看，大哥和三弟在一起，大哥的脾气你也知道，三弟一定对大哥多有照顾。你还说他的坏话，快给他赔个不是，三弟定不会怪你的。”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完颜康和莫愁都一头雾水，表示没有听懂。黄蓉哼了一声，不答话。郭靖急道：“蓉儿，你不要闹脾气，如果你觉得亏的话，一会儿我给你赔礼赔回来。”
    这下黄蓉真是气坏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靖哥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只知道耍小性子闹脾气的人吗？”
    事情有点不对，莫愁赶紧跑去安慰她，又拿孩子做话引子，完颜康使了个眼色，莫愁心领神会，道：“蓉儿，你不知道，昭儿和明儿可喜欢玩水了。每次给他们洗澡的时候，都赖在水里不肯出来，还好这里暖和，不然定会着凉生病呢。正好也到了他们洗澡的时辰了，要不我们一起去？”
    黄蓉点点头，莫愁便带着孩子和她一起往后面走去，还不忘了带走一干伺候的婆子宫女太监。郭靖见人都走光了，便站了起来，对着完颜康深深一礼：“三弟，对不住了。”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完颜康连忙将他扶起。
    郭靖正色道：“之前，蓉儿说你是坏人，是你杀了拖雷他们，我心里还有一点点相信。可是，见了你之后，我知道了，你绝对不是这种人，我不应该怀疑你。一切都是完颜洪烈搞的鬼，我错怪你了。”
    完颜康见他态度诚恳，不由得苦笑一声：“二哥，如果我告诉你，黄姑娘说的是真的，你会怎么办？”
    郭靖完全傻了，呆呆的立了半响，忽然笑起来：“三弟，你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是说真的。”完颜康看着他的眼睛，“二哥，拖雷他们几人，确实是我杀的。”
    “为，为什么？”似乎过了许久，郭靖才弱弱的开口，一脸的不可置信。
    完颜康淡淡的回答：“拖雷他们是去南宋讲和的，准备夹击金国。虽然经过我的布置，大宋皇帝对蒙古人恨之入骨，可是，也经不起一个万一。所以，我在路上无意中遇到了他们，听他们商量这件事，便下了手。”
    “拖雷，拖雷是我的安答！”郭靖忽然叫了起来，“三弟，你，你怎么可以……你，你明明是宋人，却帮着金国，这，这是为什么！”
    “二哥，你看看，我这宫殿布置如何？”完颜康微微一笑，“刚才看你进来的时候，都看得呆了，可是很精美？”
    “没错，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郭靖睁大了眼，握紧了拳头。
    完颜康道：“这些，都是我爹给我的。在你眼里，他是金国王爷，现在又做了金国皇帝，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可是，在我眼里，他是疼我宠我，抚养我一十九年，对我恩重如山的爹爹！”
    郭靖不由得红了眼：“你，你真的因为荣华富贵而认贼作父吗？你，你可是汉人！”
    “我知道。可是，是汉人，是金人，是蒙古人，有区别吗？我问你，之前我想杀铁木真汗的时候，你拦住了我，理由是铁木真汗对你有恩。那么，我爹爹对我的恩情，比铁木真对你的要重上百倍千倍，为什么我不能认他做爹爹呢？”
    其实，有一句话，完颜康很想替原版的杨康来问一句：为什么，你可以做蒙古的金刀驸马，而我却不能做金国的小王爷？因为你对金国的仇恨，对完颜洪烈的仇恨，你带着丐帮，不遗余力的帮助蒙古攻打金国。可是，等蒙古做大做强，转头攻打南宋的时候，你有过后悔吗？你用毕生的精力去镇守襄阳，是不是也在为你做过的事情赎罪？当城破之时，你全家战死的时候，你可有一丝丝的想过当初的那个结拜兄弟？
    郭靖喃喃的开口：“金国占领了大宋的大好江山，跟我们有深仇大恨，三弟，你为什么还要认贼作父？”
    完颜康道：“二哥，你觉得大宋的皇帝如何？昏庸无能，任用奸佞，对百姓百般搜刮，但凡他有点担当，便不会失去半壁江山，落到如此地步。而我父皇，精明能干，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爱民之心，他做皇帝，比别人做皇帝要强得多。”
    “不，不是的，好男儿要忠君爱国，三弟，你怎么能诋毁皇上？你，你陷入魔障了！”郭靖激动得大叫。
    完颜康冷冷的说道：“我不懂什么忠君，我只是爱国。我爱的，也不仅仅是大宋，或者金国，我爱的是整个中华，我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不要说我现在是金国太子，假以时日会是皇帝，完全可以做到这点，就算我只是一个普通江湖中人，对我来说，像南宋这种皇帝就应该杀了换一个。无能残暴，对百姓没有好处的皇帝，完全要不得！”
    郭靖被吓到了：“三弟，你，你怎么可以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皇上也是说杀就能杀的？”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现在金国民不聊生，除了父皇，没有人有大刀阔斧改革的手段，所以，他是做皇帝的最佳人选，与公与私，我都会护着他。如果蒙古和南宋达成协议，共同对抗金国，金国必亡，到时候，这大片的土地将归蒙古所有。蒙古骑兵一向彪悍，南宋绝不是对手，南宋再灭，天下就会是蒙古人的天下。铁木真为人你也很清楚，嗜杀冷血，之前灭蔑儿乞惕人部落的时候，三万人全部惨死，我不要天下百姓遭受一样的横祸。所以，我才会下手，将拖雷等人杀死。”
    郭靖还是傻傻的，反应不过来。完颜康继续道：“我汉人爹爹的死，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木华黎派人下的手。他想杀你，想杀你娘。难道你到现在都没有领会吗，铁木真的狼子野心？”
    “真的，是大汗干的？”黄蓉已经分析过一遍了，现在完颜康又这么说，由不得郭靖不信。
    完颜康点点头：“没错，除了他没有别人。”
    郭靖茫然的看向他：“三弟，你是说，你想当皇帝？你想一统天下吗？”
    完颜康叹了一口气：“我答应过一个人，如果我当了皇帝，便终生不攻南宋。可是，如果南宋一直这么奢靡腐烂下去，以后的事情我便管不了了。”
    郭靖闭上了眼，许久，才痛苦的睁开：“三弟，我脑子笨，也没有你和蓉儿聪明。但是，我是汉人，我只知道，忠君爱国是对的，对的事情就要去做。你杀了拖雷他们，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可如果你要是想攻打大宋，便是与我为敌，你我兄弟情分就要一刀两断！”
    完颜康伸出右手，道：“那么，起码现在，我还能叫你一声二哥，你还能叫我一声三弟。”
    郭靖点点头，也伸出手去，两只手轻轻的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