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西风起

    西风起，斜雨吹落。
    从风雪渡方向古道上，油纸伞下，一个少年缓缓走来，腰间挎着一柄粗麻布缠绕的长剑，正是杨泽。
    刚刚，他亲眼目睹了那一场惊魂动魄的大战。
    蛮王手持木杖，朝风雪渡方向走去，低垂的双目，突然睁开望向杨泽。
    一刹那，杨泽分明看到那空洞双眸中，有两团炽热的火焰在跳动，自己五脏六腑剧烈一震，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出。
    “师父”，萧素素一脸焦急神色，低声喊道。
    她手中正是那柄油纸伞，当初在一线天分手时杨泽所赠。
    就这么一迟疑，蛮王闭上双目，擦身而过。
    “蛮王竟然是个瞎子？”，杨泽念头闪过，闭上眼，运转十二段锦小周天龙导，将刚刚涌上的喉头的热血，吞了下去。
    “身中青古，是个将死之人”，蛮王终于开口说话，声如洪钟，振聋发聩，“念在他在无极洞救你一命，如果入我萨满教或许我还能救他一命”。
    就在众人身影消失后，山脚下转出一老一小，正是范半仙和他孙女灵儿。
    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范半仙叹了口气。
    “爷爷，哪个白骨里的就是通天犀牛角？”，灵儿忽然道。
    “恩”，范半仙忧郁道，一脸惋惜神色，“这通天犀牛角乃是蛮荒四大巫王法器，世间神品，被蛮王拿走，这次算是白跑一趟”。
    灵儿倒不在乎通天犀牛角有多厉害。
    “你说这杨公子真的无药可救了吗？”，灵儿惆怅道，眉头紧锁，神情失落。
    “恐怕除了这通天犀牛角外，很难有办法了”，范半仙随口回答道，转头看了眼灵儿神色，自己生死她不关心，倒关心这个素不相识的公子哥，本想骂她一顿，看到灵儿眉宇间神色，终究安慰道“人各有命，其他人的事，不是我们老小能操心的”。
    灵儿嗔怒道“爷爷，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你忘了在山坳中，是谁救了我们的命”。
    范半仙被灵儿噎了一句，想说什么一时接不上话。
    半晌，摇了摇头，心中叹道“唉，女大不中留啊”。
    ————
    望角楼客栈，在风雪渡南墙侧，位置偏僻。
    一坛黄酒，一碟花生米。
    独酌独饮。
    飞檐上，大雨汇集，无数串线的珍珠在青石头上飞溅。
    客栈中，冷冷清清。
    邻桌，坐下两人，一个年约五十老者，一个二十左右儒生。
    老者一身青衫长袍，袖口打着几块补丁，领口洗的发白，一看就是在外游学的先生。
    他抬头，一个俏丽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
    杨泽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对面，坐下一个女子，几滴雨珠从收拢的油纸伞上滑落，一双眸子中全是杨泽的身影。
    “你真的如此执拗”，少女凑过脸来，吹了口气，眼窝中全是埋怨神色。
    “你怎么来了？”，杨泽端起桌上那一碗浑浊的黄酒，一饮而尽。
    “呸，这望角楼是你家开的不成？”，萧素素轻声啐道，雪白脸颊上透着红晕，将油纸伞倚在桌脚旁。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是怕你偷偷溜出来，那位瞎子魔王会发火”，杨泽轻声解释道，自从她进门，第一次抬头打量她。
    萧素素脸色略微有些煞白，竟然跟在无极洞中脸色差不多。杨泽当然不知道，这些日子，这位好强的九公主，日夜难寐，辗转反侧，却是放心不下杨泽。
    萧素素知道杨泽心意已决。
    两人就这样默默对饮，相视一笑。
    转眼一坛酒所剩无几。
    “杨公子”，萧素素望着微醺的杨泽，抿着嘴唇，最终下了什么决心，轻声道“以后恐怕我、我们不会再见了，希望你能保重”。
    杨泽放到嘴边的酒杯，略一迟疑，喝了一口，笑道“也好，省的你师父为难你”。
    酒楼外，一个素衣女子轻声叹息，站在门外。
    萧素素起身，眉宇间露出无限温柔，回头俏皮笑道“那个沐姑娘，人挺好，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杨泽想要解释什么，萧素素已经跟随素衣女子，迈步走入雨中。
    天空轰隆隆的雷声，似乎惊醒了什么，狂风细雨，吹散了两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