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兄好时候很安静,自己给他喂水喂饭,他也安顺听话。可偶尔也会发疯,因而掐伤自己的手臂。
    谢冰柔轻轻说道:“阿离,其实你心肠也软。”
    姜离:“这我可担当不起。”
    房间里略静了静,谢冰柔继续问道:“那你红珊瑚手串丢失那日,还发生什么奇怪之事?”
    也许两人之间气氛缓和几分,姜离也略略放松。
    她面颊浮起了几分思索之色,喃喃说道:“若说奇怪之事,也确实有那么一桩。”
    那本是件小事,虽然诡异,姜离却并未如何放在心上。不过如今谢冰柔提及,仿佛那件小事里也生出了古怪。
    那似乎也不得不说了。
    “那日我见过次兄,经过了清竹居——”
    说道此处,姜离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谢冰柔当然知晓清竹居,那时她跟姜藻总是从那里出入,她轻轻说道:“清竹居不过是两间破败房舍,久未修缮,可那处却掘了个地道,可以通向外边。”
    那时川中多事,于是姜家便修了这么个暗道。
    再后来十来年间川中安宁,这条暗道也荒废了。
    那时谢冰柔客居在姜家,不喜拘束,倒时常那样走一走,以避姜家耳目。
    熟悉这条路的除了自己,便是姜藻——
    那么这些事情终究是跟姜藻有关了。
    姜离抬起头,发觉谢冰柔如一泓清水般眸子望着她,温柔沉静,充满了鼓励。
    谢冰柔问案时总是喜欢循循善诱,遇到证人紧张时,她也会加意安抚。
    姜离一怔,旋即心里也不知晓是什么滋味。
    她垂下头,缓缓说道:“然后我便遇着了,遇着了三哥,他,他有些奇怪。”
    那时姜离听到些动静,唬了一跳,乍然望去,她还以为家里忽而莫名出了什么猛兽。
    她定睛一看,这次看仔细了,却看到是姜藻。
    姜藻在地上爬。
    如兽类一般。
    谢冰柔听得眉头轻轻一挑。
    那时姜离同样也是吓坏了,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画面十分怪异。
    她想姜藻也许服用了什么药物,所以丑态百出。
    如今老夫人故去,姜家都依托在姜藻身上,所以姜藻难免压力大,私底下不知晓吃了什么药。
    所以——
    所以在地上这么丑陋爬行。
    姜离看在眼里,心里乱糟糟的,也有些怕。她想到姜藻素日里是极好体面的,大约绝不会允自己这副情态让旁人看见。眼前着光景,大约也不是什么打招呼的好光景。
    于是姜离扭头便走,免得被发觉。
    走时她听到什么声音,也不以为意。
    如今想来,便是她匆匆离开时,手上红珊瑚珠串落在了地上。
    那日她被痴了的姜夔所伤,那手链本就松脱了。
    也许姜藻也听见了!
    他拾得那串珠串,虽不知晓自己是谁,却必然知晓这是姜家几个女娘之中的其中一个!
    想到了此处,姜离亦是遍体生寒!
    可她却又不明白,忍不住颤声:“可我不过瞧见他嗑药失仪,那模样虽然难看,我也素来知晓他爱惜体面。可也不至于,不至于——”
    不至于杀人灭口。
    这难道是什么很要紧的事?
    谢冰柔心里则轻轻想,事情恐也没那般简单。
    她仔细问姜离当时场景,姜离匆匆说得含糊,可在谢冰柔引导之下,也说出了更多细节。
    谢冰柔心头蓦然有了一个猜测,不觉泛起了惊涛骇浪。
    她想到川中之地那些挖眼拔舌的血案,想到南家大公子刻意迁入川中又自焚,她甚至想到了章爵的死。
    还有卫玄给的那封信,那个南家大公子写给太子的书信。
    信末匆匆几笔,就促成了章爵的死。
    谢冰柔四肢泛起了凉意,亦不觉咬紧了唇瓣。
    那个猜测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谢冰柔只是想一想,便不由得心中一凉。
    然后她的目光也落在了姜离身上了。
    谢冰柔眸色也柔和了几分。
    她轻轻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那日你为什么会弹琴?”
    姜离本就惊魂未定,闻言也微微错愕,禁不住啊的一声。
    她略怔了怔,然后方才想起这是之前姜姚身死,谢冰柔问自己的花。
    那时候姜离是极生气的,她觉得谢冰柔是在疑自己。
    姜萱指认自己有杀人嫌疑,因为姜姚对她诸多侮辱。可那日她分明在弹琴,琴声很多人都听到。
    谢冰柔却说自己很久都没有碰琴了,为什么忽而又要抚琴?
    她觉得谢冰柔在质疑自己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
    念及于此,她也便十分恼怒,心下更不是滋味,当时便拂袖而去。
    可是现在,谢冰柔又提及了这件事。
    她的目光落在了姜离身上,并没有什么敌意。
    姜离不觉静下心来,忽而觉得也许之前谢冰柔问自己,也许并不是在质疑,也不是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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