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张英华连忙起身将水果拼盘的打包盒递给他，一面说道：“阿文啊，吃完就早点休息吧，这几天都没睡上好觉，没休息好。嗯，我明天还有一点事，要出去一下，你自己起来了就叫人给你送吃的，反正秦清都说了，在这里的吃喝都算在她头上，不用跟她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
    我当然不会跟她客气了，李文想到。不过他现在腿脚还不是很方便，要是她不在，遇到点什么事还是很不方便的，比如就像现在，想吃个什么拿个什么的，缺个跑腿的怎么行？想着，便问道。
    “你出去能有什么事儿啊？”
    张英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想起来好像有个老朋友在这里，好多年没见了，想去见见。”
    这种说法也只能是偏偏三岁小孩子，可骗不到他。老朋友，什么老朋友？要是在家里说这话，他没准还给糊弄过去了，但是现在这里是哪里，还真当自己朋友遍天下了。
    李文瘪瘪嘴，也没问了。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今天看着她在秦清面前认怂了之后，对她的怨念和不满就一直都没有停过。都怪她不会说话，要不然能弄的秦清那么讨厌她吗？秦清要是不讨厌她，有个那么有钱的姐夫，自己还不是横着走？
    看似和睦的母子俩，各自想着事情，越发的貌合神离。
    时间看着也不早了，反正剩下的事情李文自己应该可以搞定，张英华干脆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掏出手机，再没了犹豫，直接打给秦至善。
    “反正女婿家里这么有钱，让他送一套房子给我们，我们在这里住下，儿子也能在这里读书，多好啊。你想想要是回老家，到时候面临的压力多大呀，但是在这里，顾谦肯定能给咱们儿子弄进一所最好的学校，你说是不是？”
    秦至善看着电视，没有吭声，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没听进去。
    “唉，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到！”
    见自己说了半天，从暗示到明示，再到直说，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关玲忍不住着急了。
    秦至善不耐烦的拧眉，跟她，他现在只能觉得无话可说了。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其实要是放在一起，他也未必不动心，但是现在看到了唐新，活生生的秦至善，活着的大哥，那才是人家亲爸，自己顶多就算是个叔叔，养她长大的人。别说什么养恩大于生恩，秦清对这个家庭的不耐烦，他早就知道，也不在乎。有秦宣以前，可能还关心的多点，有了秦宣，他自己的儿子，别人的孩子又算的了什么？更何况还是一个一出生就死了爹妈的灾星。
    说是不会这么说，但是谁能保证没有这么想过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她都已经这么大了，找到了一个归宿，她亲爸也还活着，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一直知道关玲爱慕虚荣，就喜欢讲排场炫耀，但是没想到她的胃口居然这么大。张口就是一套房，虽然对于顾谦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们凭什么拿？
    他不可能跟她说，秦清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怕说点别的她更来劲，干脆就闭口不言了。
    正不耐烦着，胸口的火气已经上升到百分之九十八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不过现在，陌生不陌生的，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谁啊？”关玲正问着，就见他直接起身走到一边去，不理会自己了，顿时气得直哼哼。
    想我说这么多，想这么多，不是为了咱们家，为了咱们儿子好吗？养她这么大，她有钱了，给自己一套房算什么，不就是应该的吗？她自己不提就算了，还不准自己说了？
    想起自己刚一提个头，秦宣直接气走，冷眼冷语的说不行的样子，关玲更加委屈了。自己都是为了他们好，偏生还要看他们脸色，受的这都是什么气！
    “喂，你找谁啊。”
    电话那头一听有声音，立马就出声了：“秦至善是我，我想跟你谈谈。”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妈咪想你了，很想，很想
    太阳正好，顾涵之所在的圣蒙国际学校这会儿正在准备午睡。
    班主任陈老师走进来，看着两两睡在一起的同学，安静的很，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还好，今天都还挺乖的，没有闹。不过，眼神看向另外一边离自己最远的一个床铺，陈老师眼中又有些无奈。这里向来都是男生跟男生一起睡，女生跟女生一起睡，可是这个顾涵之和肖冉也不知道信了什么邪，居然非要睡到一起。
    肖冉的家世他们不清楚，但是他们却是明明白白的知道，顾涵之这小子，他们惹不起。不过惹不起不等同与什么都要听他的，当然，还得问过两个小孩子的家长。虽然说现在两个孩子都才五岁，但是现在的孩子，多早熟啊？小学生都是老司机，有很多甚至比年轻人知道的更多，自己小时候都会玩玩过家家的事情，现在的小孩子过家家，那涵义可就不一样了。
    而且，看着俩小孩这醋劲……实在是不敢恭维啊。现在的网络信息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也是深受其害啊。
    不过没想到，他们的父母居然也同意了，而且，还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反正怪事年年有，她果然应该把自己锤炼成百毒不侵的体质才行。
    陈老师舒了口气，不过今天她可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她上前几步，看着已经睡着的顾涵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虽然知道他起床气比较严重，但是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伸手推了推他，轻声叫道。
    “顾涵之，顾涵之？”
    顾涵之精致的眉毛忍不住蹙起来，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发现是她，脸上立马就黑了。
    “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的妈咪，你要不要见一见？”眼看他就要发脾气，陈老师连忙说道。这小家伙的脾气要是不压制下来，恐怕没两分钟这儿的小朋友都得被他给弄醒，还是故意的那种，一旦弄醒了，几天中午可就不好过了，难得他们今天中午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她可不想功亏一篑。
    “妈咪？”顾涵之一听，果然刚刚那点起床气立马压制下来的，迷迷瞪瞪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溜烟的爬起来，从床上下来，自发自觉的穿上自己的鞋子，眼睛已经十分清明了：“我妈咪怎么来了，她在哪里？”
    这个时候，她应该不是在学习，就是应该在午睡，怎么会来找自己呢？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看他这么激动的样子，陈老师有些惊讶，不过又有些心酸。她是今年才来这里的，但是一来就被人告知过顾涵之的事情。生在富贵人家，含着金勺子长大，再加上自己本身就很聪明，本来应该是很讨喜的一类人，但是奈何他本人实在是有点不合群，所以跟班上的人关系都不大好。但是自从去年，他的脾气虽然还是不好，但是开心的时候明显多了，而且对于班上的同学，态度明显好上了不少。她才知道，那个时候，就是他找到他妈咪的时候。
    说起来，衣食无忧，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他们这个年纪，更加需要的，是父母的关爱。她小时候曾经听过一首歌，或者说几句歌儿，唱的是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老师，老师，我妈咪在哪里？”顾涵之穿好鞋，往外跑了两步，却发现身后没有人跟来，乌黑的眉毛立马就拧到了一起。老师的这个表情他很眼熟，秦清的脸上就经常出现，一旦出现这个表情，就说明她又出神了。
    陈老师回过神来，暗啐自己一口，面对这个小霸王，自己还是先怜惜自己好了。
    徐静在门卫室坐着，看着自己面前桌上一杯正在袅袅升烟的热水，飘起的雾气挡住了她的眉眼，看得有些不真切。
    她在网上看到了那个精致的像是年画里面走出来的娃娃一般的孩子，那是她生的，儿子。她眼光高的很，向来都是眼高于顶的，当年江涵在顾氏集团站稳了脚，这确实是她看上他的一方面，但是另外一方面，他长得很帅。大大的眼睛，在眼光下似乎能够反光一般，那么明亮，那么耀眼。而网上照片上的那个孩子，也是有那样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灵动的一转，直教人心生喜爱。她长得也不差，当年好歹也是系里的系花，也是，他们俩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差呢？
    但是，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一眼。江涵死的时候，她就决定打掉这个孩子，忘掉江涵，忘掉曾经发生过的不堪的，充满希望和算计的一切。她还是那个系花，还有更加美好的人生等着她。
    但是顾谦阻止了她，说实话，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初同意生下这个孩子，究竟是为了他许诺的几百万，还是为了江涵，为了那个明知道她是在算计他，却还对她处处宽容忍让，甚至呵护的人。可是怀孕那么久，生下了孩子，她反而不想见了。不想留下任何念想。同样的，她也不想留在s市了，拿着钱就走了，找了一个帅哥，买了一套房，炫了一次富，然后生活仍旧平平淡淡却很满足。甚至午夜，都没有梦到过江涵。
    那些本来已经遗忘的事情，那张本来已经记不清楚的脸，在看到顾涵之的照片的那一刻，又清清楚楚的浮现在眼前。
    顾涵之，涵……
    顾谦果然是个有心人，即使不会告诉他真相，也会在他的名字里留下江涵的痕迹。
    一旁的门卫大叔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她，话说，虽然从开年来秦清早上送顾涵之上学就没有下过车，但是那张脸他可还是记得的。而且前几天还在报纸上见过，也没一下子整容成这样啊，她不才是顾涵之的妈咪吗？这个又是谁？不过别说，顾涵之跟她长的，还真有几分相似。门卫大叔缩了缩脑袋，算了，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鞋子落在地上的声音逐渐靠近，徐静也从回忆中拉回神智，看着迈着两条小短腿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小孩子，心跳也逐渐乱了节拍，跟着他一步一跳动，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这是她的儿子，她的……
    顾涵之跑进来，眼神直接从她脸上扫过，没有丝毫的停留，见到这里只有她和一个门卫大叔，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转头看向陈老师的眼神格外生气：“你不是说我妈咪来了吗？她人在哪儿呢？”
    陈老师一愣，眼皮子突然跳动一下，看看徐静再看看他，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强：“难道，这位不是吗？”
    “当然不是！”
    “是，我是！我才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陈老师和门卫大叔顿时都有些懵。
    徐静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加急促，更加迫切，仿佛要急着证明自己的身份一般。引得顾涵之都忍不住侧目。她刚刚说什么？她是，她才是？什么意思？
    徐静看着他疑惑还带着戒备的眼神，自觉地心中一苦，眼泪不自觉就掉下来了。
    不知道没看到的时候，可以不想不问不知道，但是看到了知道了，就不能再骗自己了。
    “陈老师，大叔，我想单独跟我儿子待一会儿，可以吗？”
    “谁是你儿子？我有妈咪的！”顾涵之脸色猛的一变，不忿的看着她说道：“你要是个想通过我来引起我爹地注意的人，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有爹地又妈咪，很快就会有小弟弟小妹妹！”
    陈老师嘴角一抽，这孩子，懂得可真多。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他说这个女人不是他妈！
    陈老师脸色变了又变，才看着徐静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女士，你既然不是他妈咪，为什么要骗我？请你快点离开吧。”
    门卫大叔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了一旁放着的一根木棍子。他是个文明人，他不动粗的。当然，谁要是不想让他做文明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涵之，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涵之吗？”徐静没有理会他们俩，只是看着气得鼓鼓的顾涵之，柔声问道，眼中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关你什么事？”顾涵之暗自蹙眉，看她哭的那么伤心，难不成是因为她有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儿子？可是那又怎么样，伤心也不能随便认儿子啊。
    这货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在街上随便就抱着一个女人喊妈咪的光辉历史了。
    “我知道，我告诉你好不好？”
    “不好。”顾涵之说着就要离开，徐静也顾不上多的，直接拉住他的胳膊，突然说道：“我现在很难过，很想跟你说说话，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顾涵之突然顿住脚步，看着她的眼泪，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太过悲切，弄得他似乎也有几分伤感，还有一点点，心疼。顾涵之抿抿唇，反正在这里自己还是很安全的，她可能是有什么伤心事，所以才胡言乱语，不过看着也挺清醒的。算了，就陪她聊聊吧。
    陈老师和门卫大叔都有些不解，他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但是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干脆退到门外，把小小的空间留给他们。不过也不敢走远，就在门外，可不能出了什么事。
    屋中只剩下两人，徐静盯着顾涵之的脸哭了好一会儿，看着顾涵之的表情慢慢从好奇变成默然，再变成不耐烦，连忙止住。果然，跟江涵一样，都是心软的人。
    徐静吸了吸鼻子，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涵之，如果我说，我才是你亲生妈咪，你信吗？”
    你信吗？
    当然不信！顾涵之在心里默默的说道，但是看着她那么伤心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心，难不成是他儿子跟自己长的很像，然后不小心就去跟阎王喝茶，她伤心欲绝所以才来看看自己寻求一下安慰？
    “我知道你一定不信，因为你已经把那个人当成了你的亲生母亲。可是我才是，我才是啊！涵之……”
    说来说去就是这么两句，看来果然是受到刺激了，不会不正常吧？顾涵之心里默默地想到。
    “你刚刚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顾涵之，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的爸爸叫江涵……
    不，这句话不能说。这句话怎么能说呢？江涵已经死了啊，可是自己和他还活着，活着的人都是要为自己考虑，为自己打算的。现在自己的目标，是让他知道自己才是他的亲生母亲，然后她才有跟顾谦谈判的资本。
    徐静眼神变化了一番，嘴角才轻扯出一个弧度，艰难的冲他露出一个笑脸，却比哭脸更加难看，说道：“你的名字是你爷爷给你取的吧，他是希望，你能做一个有涵养，有知识的人。涵之……”
    徐静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手顺势就要抚上他的脸，却被顾涵之猛地挥开，看着他警惕的退后一步，徐静眼神闪了闪。
    “哦。”顾涵之冷漠的回她一个字，这种话，傻子都能听出来就是敷衍就是编，她是把自己当成傻子吗？
    “给我几根头发，我证明给你看。”徐静向来不是一个耐心很足的人，看他这样子，心里大约也知道，要是想悄悄扯他几根头发，应该是不可能的，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顾涵之眉头一拧：“这位阿姨，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真是个疯子，就算再怎么可怜，那也跟自己无关，自己愿意听她唠唠叨叨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居然还想要自己的头发，她想要干什么？
    “我想做亲子鉴定。”似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一般，徐静慢慢开口，退后一步坐在凳子上，眼泪又开始往外冒，像是被人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声音也变得虚弱：“涵之，妈咪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离开你，已经快五年了。你还记得三月二十八是什么日子吗？那是你的生日……我想过和你见面的一切可能，但是我没有想到顾谦居然会重新找一个女人，来冒充你妈咪。儿子，让我好好看看你，让我证明，我才是你亲妈，好不好？妈咪想你了，很想，很想。”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护短
    “范小姐。”
    范韦彤从病房中走出来，脸上显出几分愁容。拖了这么久的案子……其实，也不算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眼中却看上去很久，这案子终于定了。张峰被判刑，杀人未遂罪，十年。
    案子定下来的一瞬间，她的心似乎也尘埃落定了。只是有点不应该，在她心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念头，竟然不是愤怒，不是失望，也不是伤心，却是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呵呵，要是他知道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肯定又要用那种平淡无波的表情看着自己了吧？
    缓了两天的劲儿，她终于走进了这医院，这病房……
    那个女孩子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可是却没有她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青春神韵，反而带着几分死气沉沉。她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在自己说可能好几年回不来的时候，那双眸子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张峰。呵，果然是亲兄妹，就连眼神都那么相似。相似的，让她心慌。
    心慌意乱的逃出来，却被人叫住，范韦彤心里更是一慌，手轻轻一抖，停下脚步，舒了口气才转过头去看着叫自己的人。是一个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