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再忍忍

    江十九可算见识到了啥叫豪门大家，从段玉回府之后，侯府门前便逐渐热闹起来，长安城内各大店铺的老板带着各类货物来到侯府门前，一个个客客气气的递上拜帖，顺手还往江十九怀里塞东西，那些东西都是硬邦邦银灿灿的，坠的江十九的衣衫直往下掉。
    来了都是客，关陇人家从来都是热情好客的，于是江十九打开侯府正门热情的邀请大家进去喝茶，结果喊了半天竟然没一个人敢于上前半步。
    江十九以为这些人是客气于是拽着一个大胖子老板想把他拉进府里，没想到那大胖子竟然扑通一声趴在地上说啥也不起来，周围那些人不仅不帮忙反而呼啦一声后退出老远，这让江十九十分纳闷。
    恰在此时，被江十九叫做“小王儿”的李恪从门里出来，他一见这场景赶紧制止了江十九的热情。那大胖子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李恪直作揖。
    “多谢王爷救命，这江侯家到底是啥规矩呀，这管家咋这么吓人呢？难道是劫匪出身？”
    李恪：“不要瞎说，江家世代耕读，是秦州成纪县有名的本分人家。开国之初，江家共有三百壮士从龙出征，到了太上皇御极的时候，这三百壮士能活着回家的不足十个且个个带伤。老江家把一代人的命和血给了大唐，也用整整一代人的命和血换来了一个成纪县子，一个为国捐躯的忠臣江会。自古贤良拣拔于忠孝之家，江小白承袭江家福荫，忠勇仁智样样俱佳，所以才会被圣人封为高陵县侯，引起绝不是什么劫匪出身。这江管家是江侯本家亲族，若论辈分还是江侯的叔叔，诸位不可不敬。当然，成纪是没法和长安相比的，江管家初来乍到略有不适也是情有可原的。各位，是想把自己的货物送进府里吗？江侯不在，就由本王代劳。朝廷有律法，侯府门槛高，本王就不请你们进门了，一个个来，先把拜帖给我，再把带来的货物拿过来让本王过目。”
    众位老板连声叫好，立刻排起了队伍，别看李恪年纪不大，但干起这事却老练得很，看来平时没少采买。
    李恪看上的东西，被侍卫们搬进了府里，按照段玉的意思摆放到各屋，前院正堂是不能用这些东西的，那里的陈设是有定制的，必须等到少府监派人送来并布置好之后，才能按自己的意思不知其他陈设。这是有定制的，一点都不能乱，乱了又会有掉脑袋的风险。所以，李恪看上的这些东西都搬进了内宅，江十九哪懂这些，于是他很聪明的选择了不添乱，只看着。
    就在江府门口一片繁忙的时候，一队彪悍的卫士跑了过来，这帮家伙把那些老板推到一边让出大路，随后一辆华丽的碧游车缓缓停在府门前。
    对着那帮卫士连打带踢的李恪一见这辆碧游车便立刻跑了过去，殷勤的撩开车帘，扶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从车上下来。
    江十九眼睛都直了，活了十七八年的他觉得天下最有气质的女人就是县令的老婆，可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位贵妇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是多么的浅薄。这贵妇集美貌和气质于一身，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就连她身边的侍女也都像是下凡的天仙一般美丽。
    李恪：“江总管，快来拜见卢国夫人。”
    江十九迷迷瞪瞪的来到贵妇面前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这一下逗得贵妇身边的侍女忍不住笑出了声。
    贵妇：“这礼数有点过了，侯府总管竟然如此年轻，不知本事如何？”
    江十九脑子蒙蒙的根本不知道贵妇问的是啥，李恪连忙回答：“婶婶，他是江小白的亲族，论辈分是江侯的叔叔。刚从成纪来啥都不懂呢。”
    贵妇：“偌大的侯府每个老人照应还行。虽然四娘也等的持家之道，可毕竟还年轻。虽然她俩定了亲，可毕竟还没过门，做起事来多有不便。程福。”
    一位中年男子来到贵妇身边拱手说到：“夫人有何吩咐？”
    贵妇：“你暂时代江侯管理侯府，顺便指点一下江总管。”
    “是。”
    说完之后，贵妇在李恪的陪伴下从大敞大开的正门走进府内，府门外的那些老板们一个个拱手弯腰一片恭敬，直到贵妇消失在门内后，这些人才敢直起腰来。
    程福扶起江十九说到：“小郎以前没做过管家吧？”
    江十九：“这位叔伯，我叫江旺排行十九，您叫我十九就行。不怕您笑话，在同辈人里除了我大哥江会之外，就属我认字多。别看我年轻，可族里的账簿都归我管，大事小情我也能插上嘴。”
    程福：“那很厉害啊，有你这样的管家，想必江家在成纪也算得上大户人家了吧？”
    江十九：“嘿嘿，还不行。不知为啥在我管账之后，粮食总不够吃，钱物总不够用。我家可是不养闲人的，男女老少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都不闲着的。”
    程福：“呵呵。老夫知道毛病在哪了。十九哇，当总管可不能治会算账，而且这帐也有很多算法，你得从头学起啊。来，咱们就从这采买开始吧。”
    江十九：“师父，我还不知道您是谁呢。”
    程福：“老夫乃是卢国公府副总管程福，刚才那位夫人就是我家国公的正妻原配，出身清河崔氏，诰封卢国夫人。”
    江十九：“原来是邻居。”
    程福：“嘿嘿。十九哇，不管你辈分有多高，到了这你就是个总管，江侯才是这家的主人。”
    江十九：“这我知道，小白也是我们江氏族长，我肯定听他的。其实，我是想上阵杀敌的，可我爹说小白文不成武不就，怕他受人欺负，所以让我过来帮忙的。”
    程福：“江侯文不成武不就，这话你信？他若文不成武不就，那他是怎么混成侯爷的？”
    江十九：“对呀，他是怎么混成侯爷的？”
    程福嘿嘿一笑，领着蒙圈了的江十九来到众老板面前，程福知道想把一个乡下小子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管家，这绝不是一两年的功夫能办到的。
    江府内宅，崔氏带来的侍女仆妇正忙着布置，哪里都是乱糟糟的，所以段玉便陪着崔氏坐在庭院内的一颗海棠树下。侍女们煮了茶，送上了点心，崔氏把李涑抱在怀里，就像搂着自家闺女一样。一向性子活泼的李涑在崔氏怀里却特别的乖，两只小手捧着酥饼吃个不停。
    崔氏将李涑嘴边的点心渣子抹掉，又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
    “十七，喜欢婶婶家不？”
    李涑：“喜欢。”
    “喜欢哪个哥哥呀？”
    李涑：“都喜欢。”
    “这丫头不说实话，白疼你了。”
    一指头戳在李涑脑门上，李涑躲都不躲冲着崔氏笑。
    “嘻嘻嘻嘻。”
    崔氏：“唉，婶婶被你吃定了，拿你没辙。婶婶费尽心思把你十一姐清河弄到我家，可婶婶最喜欢的是你哦。处亮、处弼那点不好？”
    李涑：“我还小呢，父皇那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崔氏：“小滑头，不愧是陛下闺女。”
    崔氏伸手摸着段玉的脸说：“你就是个有福气的。”
    段玉：“哪有福气，这么大的府邸里里外外都得我操心。”
    崔氏：“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还没过门就开始操持家务，等你俩成亲之后你就这当家主妇，正经八百的诰命夫人。小白的爹娘去得早，你进了门之后，一门心思对小白好就行了，没了婆媳之间的芥蒂，你的日子指定过得舒坦，长安城里多少高门闺女都羡慕的要死了。”
    段玉：“能和婶婶比邻而居玉儿最开心了，婶婶是看着玉儿长大的，在玉儿心里婶婶就和玉儿的娘亲一样的。以后夫君要是欺负玉儿，还请婶婶救我。”
    崔氏：“拉倒吧，他会欺负你才怪。处默来信说了小白的事，想必你也有，不就是个草原野丫头嘛，撑破天也就是个妾，你的位置没人撼得动。你处默大哥说了，小白心里有你，要是他花心也不会等了这么久用了那些龌龊手段之后才让那丫头的手。总说男人花心，其实女人若犯了花痴比男人厉害多了。不能啥事都怪爷们儿。好啦，不气啦，想必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草原上那片家业总得有人守着吧，那丫头就是个替你看守家业的人。不管她在草原上多嚣张，见了你就得规规矩矩的行礼叫声夫人。江小白真要敢宠妾灭妻，我第一个不答应。”
    段玉：“开始是气的，婶婶一说就不气了。”
    崔氏亲了段玉的脸一下，随手又戳了李涑的脑门一下。
    崔氏：“小滑头，你就不行学学你家段姐姐，就不会让婶婶开心一下。”
    李涑：“我的心思都用在哄骗父皇身上了，嘻嘻嘻。”
    程福：“启禀夫人，宫里来人了。”
    崔氏：“谁来了？”
    程福：“内侍监高公公亲自来了。”
    崔氏：“哟，那得迎迎去。玉儿，跟婶婶一起去。涑儿，你这小滑头就留在这吧。”
    段玉：“宫里来人是为哪般？”
    崔氏：“你是不是去买人啦？哼，年轻啊。婶婶已经把那些人牙子打发走了。开国县侯，家里不得先进来些可靠的人，随便弄些个杂七杂八的那还行，他是来送人的。”
    段玉：“那，岂不是这府里有点啥事陛下都知道啦？”
    崔氏摸着段玉的头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丫头，谁家不是这样啊。唯有如此，才能让陛下放心啊。打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回家等着小白上门娶你。这府里的大事小情就交给婶婶了，处默和小白是结义兄弟，你程叔叔也留下话要对小白另眼相看，我来接手别人不会说啥，你就不一样了，毕竟还没过门嘛，多少还要顾及一些，那管家不好使得重新物色人选，回头婶婶跟你娘亲去说，这事你别管了。”
    段玉：“谢谢婶婶。”
    内侍监高公公看着江十九和那帮老板讨价还价，一边看一边摇头。当他看到崔氏和段玉从内宅走出来之后，立刻上前行礼。
    “见过卢国夫人。”
    “监令辛苦了，可是来送人？”
    “夫人猜对了，这事皇后特意挑选后命我送来的。圣人和娘娘知道这宅子是夫人做主，来的时候就说了，一切听夫人吩咐。这是名册，请夫人勘验。”
    崔氏收了名册看了一眼陆续下车排成一排男女，段玉的小手轻轻摇着崔氏的胳膊，崔氏明白这是啥意思，因为站在前面的十几个侍女中有四位极其出色。
    崔氏：“高公公，居家过日子讲究的是和气。”
    高公公：“夫人说的是。”
    崔氏：“这狐媚子就不要进门了吧。”
    高公公：“单凭夫人做主。”
    崔氏：“那成，这几个哪来的回哪去，这个这个和这个也是。这几个嘛。”
    高公公：“夫人慧眼啊。”
    崔氏：“留下吧。”
    高公公：“多谢夫人体谅，若无其他吩咐，杂家告退。”
    崔氏：“公公慢走，程福，送送公公。”
    程福：“公公请。”
    “哎呀，夫人客气，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多谢了。”
    崔氏戳了戳看傻眼的段玉说到：“瞅啥呢？”
    段玉：“他，他一点都不避讳，就收了？”
    崔氏：“他收了就对了，避讳啥？你完了你家小白还有个百骑司大都督的职衔啦？他们本就是一家的，还避讳啥。”
    段玉：“啊，那我岂不是嫁给了顶头上司？”
    崔氏：“等你嫁了人，你那些烂职衔定会被收回。你见过哪家国侯的夫人每天带着刀在大街上溜达，成何体统啊。走啦，婶婶教你怎么安排这些人。”
    长安西北六百里外驿站，江小白打开了一大包裹的信件，那都是段玉的手笔。
    小白按照日期把这些信件依次排好之后拿起了最早的一封。
    “江郎，你何时能回啊，长安的桃花开了。”
    江小白把信贴在唇上，仿佛亲吻着段玉的脸。
    小白：“锤，我马上就到长安了，再忍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