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夜幕低垂, 北境赫赫有名的玄都观大门被人叩响。
    守门的道士不耐烦地道:“已经关门了,请香明早再来。”
    有一道年轻的女声道:“我是观主的外甥女,还请小道长通报一声。”
    听到门外的人自报家门, 道士吓了一跳。赶紧揉揉眼眶开了门,然后喃喃出声:“楚大将军,谢会首......快、快请进!”
    谢穆宁道:“还劳烦小道长私下知会我舅舅一声。我们不想惊动太多人。”
    “是、是。小道这就去!”
    明章已经上床了, 正在翻看话本。听说谢穆宁一家子来了他挑眉,“总算舍得回来了啊!”
    年前铮儿才来看过他,说是每逢休沐叔侄四个都只能往谢府去。
    谢穆宁他们呼啦啦来了不少人。
    他们一家四口, 跟着出去游历了三四年的子如、刘小混,还有随行的楚俭和知冬一家以及若干家将与家属, 新添的孩子......
    明章让腾了三个客院才安顿下他们。
    “你们怎么跟做贼似的,入夜了悄悄的来?”明章好笑不已。
    楚元把两岁多的咚咚放到内室床上,这孩子趴他怀里睡得可熟了。
    谢穆宁道:“那不是怕引起轰动,搞得我们跟荣归似的么?”
    他们两口子在北境的威望很高。知道他们回来了,整个北境都得热闹起来。
    但他们如今可是戴罪之身啊!
    这一路进关都是找的熟人带进城的,让对方不要声张。
    就连子如都要等着他们上京之后, 再回她哥家。
    刘小混倒是会跟着进京去考武举。楚元收他做了徒弟, 这几年一直带在身边教导。
    这么一说, 明章也反应过来,“行,那就先在我这里安顿。回头我安排马车送你们上京请罪。这会儿要吃宵夜么?”
    谢穆宁不客气的道:“随便弄点就好,不要搞得太麻烦了。”
    明章磨牙, “我其实就是随口一问。”然后又转头和颜悦色的问呦呦,“呦呦想吃什么啊?”
    呦呦道:“舅爷爷, 我们好久都没有好好的吃天|朝的米饭和炒菜了。不麻烦的话......”
    入关之后他们也没有投客栈, 还是在马车上啃的干粮。
    “不麻烦、不麻烦!等着啊——”
    明章还让徒弟去酒窖里搬了坛好酒出来招待楚元。
    他还给刘小混也倒了一杯, “你有十五了吧?可以喝酒了。”
    子如端起酒杯道;“太舅爷,我十六了。”
    明章哈哈一笑,“好,也给你满上。”谢穆宁带出来的小丫头,会喝酒再正常没有了。
    呦呦见状也端起酒杯道:“舅爷爷,我快十二了。”
    “你就免了!不是想吃炒菜么,吃吧。”明章把酒壶收回来。
    酒过三巡,谢穆宁道:“舅舅最近没什么事吧?陪我们上京呗。”
    明章看她两眼,“皇上也不至于真的重罚你们吧。”
    “那舅舅去求个情,也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嘛。”
    明章磨不过她,答应了。
    席间又和他们说起铮儿来的事。
    “铮儿都十七了,还没成亲。不过他是东宫四品属官,又有庄子、铺子傍身,肯定是不愁的。钺儿在太学名列前茅,正在准备考乡试做楚家第一个举人。至于你们的两个儿子,在宫中活得如鱼得水的。同二皇子和各王府世子一处读书。”
    谢穆宁想到两个大儿子,心头酸酸的。
    后面二天明章还派人飞鸽知会了楚家在北境的亲属,以及一干故人来相聚。
    逐北会如今已经解散,但三套教育模式保留了下来。
    游杉和李方已经是边军四品武将,两人看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刘小混也是一阵欣慰。
    做了楚大将军的徒弟,以后军中的资源比他们都好。
    楚家俩小子如无意外显然是不会从军的了。楚元的人脉资源除了三个侄孙,倒是便宜了他这个传承衣钵的弟子。
    楚俊彦毕竟是残疾之身,做到如今的校尉已经快到顶了。
    聂盈一见到谢穆宁就把逐北会的账本递给她,“你看看。”
    游杉、李方去了军中,如今逐北会的事就是她在做主。
    而且北境边军如今也是她夫婿在管着。
    战后赵、古二位老将军退役,韩彰被调往了战事仍然频繁的南境。话事人就成了胡嘉。
    只是没有大将军的名头。
    北境原本的四十万边军,伤残的除了个别全部退役了。四十岁以上的普通士兵,本地的也全部退役了。现在北境主要是在搞生产。
    再除掉回到北境各地驻守的,军中就只剩十万人马。
    谢穆宁道:“我懒得看,你管就你管好了。”
    聂盈就翻给她看。阵亡的逢年过节照样在发抚恤,伤残的解散时领走了四十两银子。
    谢穆宁有些吃惊,“有这么多钱啊?”三千伤残,那可就是十二万两银子。
    “没有,我低息借了十万两。不过男校、女校都在继续挣钱,再有五年就能还清。一锤子买卖,我觉着你在肯定不能亏了大家伙。那我肯定也不能啊!”
    谢穆宁摸摸下巴,“办学校挺赚钱的啊。”
    聂盈道:“那可不,每年净入一万多两。我以后每年都会把账簿给你,游大娘也会负责查账。”
    谢穆宁点头,的确是得有个监督体制。然后就听到外头一阵吵嚷声。
    看出去,呦呦和子如正把咚咚和子涧的儿子拉开,刚打起来了。
    子如拍了侄儿屁股两下道:“臭小子,你怎么能推你叔公呢?他还那么小!”
    呦呦把小牛犊子一样冲过去要撞人报仇的咚咚抱起来,“不就是摔了个屁股蹲么,你穿那么多肯定也没摔疼。咱不跟侄孙子计较啊!”
    咚咚‘哼’了一声。
    另外还有两个小的是子锋和子锐的儿子。这俩比咚咚都小,刚能说会走呢。他俩的爹来不了,这会儿楚元正逗着。
    他一不小心就成太叔公了。
    楚俊彦倒是带着闺女来了。他闺女跟呦呦还有几分像,正凑到楚元跟前讨糖吃。
    聚过这一次后,一家子就上路了。坐的是明章找的马车。
    因为带着小娃娃,一路走了半个月才到京城附近。
    本来打算走到城外先帝赏的大庄子过夜的。但半道遇上了大雨,便就近前往温泉庄子了。
    守庄子的人看到数年不见的主家脸色大变。
    楚俭大声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门全开开,把车马安顿好。然后煮姜汤、烧热水、做饭!”
    “哦,是是是。”
    下车后,楚元披着蓑衣抱着咚咚大步进去。谢穆宁接过下人递上的伞,搂着呦呦往里走。刘小混也给明章撑着伞,两人一起进去。
    温泉庄子的房舍不多,但挤一挤还是能住下的。
    有楚俭和知冬安排,就不用谢穆宁操心太多了。
    楚元把咚咚往正房从前空着的西厢房抱,打算让他和呦呦安顿在那里。
    他刚进去堂屋整个人就愣住了:从西厢的卧室走出来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相当清丽脱俗的小姑娘和他面面相觑。
    能把楚大将军吓住的场景着实不多,这是有数的几回之一。
    咚咚从父亲遮得很好的蓑衣里伸脑袋出来,也愣愣的看着眼前女子。
    那女子脸上现出惊慌,“你、你们是......”
    楚元已经找回了镇定,“我们是此间主人。”说完扬声道:“穆宁,你过来一下!”
    谢穆宁正拿干毛巾在给呦呦擦头发。闻言从正房过来,看到这副场景也愣住了。
    舅舅说铮儿还没有成亲,是铮儿媳妇的可能就被排除了。那谁放个孕妇到她的温泉庄子上啊?
    楚元把咚咚放到地上,“过去找你姐给你换衣服,记得喝姜汤。”
    咚咚看看父母,跑着往正房找他姐去了。
    谢穆宁道:“这位......夫人,咱们坐下来说话吧。”总得搞清楚这是谁,是家里哪个孩子干的吧。
    铮儿十七,他想干坏事肯定没问题。钺儿十五,谨言、慎行十四。他们仨想干坏事,其实也具备这种能力的了。
    应该不是铮儿,他如果想成亲父母不会拦着。毕竟他都当官了,也到可以成亲的年纪了。而且他也没必要把人藏起来。
    那是三个小的?
    谢穆宁和楚元对视一眼,一回来就这么大的惊吓。
    谢穆宁试探地道:“我们是楚谨言和谢慎行的父母。”
    对方听到两个名字没有反应。还好,不是一回来就要当祖父母了。
    “呃,楚子铮和楚子钺的叔祖父、叔祖母。”
    对方想了想道:“我夫婿复姓上官,他有个好朋友姓楚行三。我夫婿有事出远门了,托楚三公子照顾我。楚三公子说这是他长辈的庄子,让我安心住下。”
    谢穆宁倒吸一口冷气,她知道是谁干了坏事把人藏她这里了。
    看一眼楚元,他显然也反应过来了。
    太子殿下!这比是自家孩子干的还棘手啊。
    谢穆宁笑道;“原来是上官公子的夫人啊。我们夫妻这几年都不在家,所以不知道这个事儿。对,你安心住就是了,安心住。我们吓着你了吧?”
    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好像是我把你们给吓着了。对不住,我不知道是长辈回来了。”说着要起身行礼。
    楚元抬手笑着阻止道:“不用多礼。我是上官公子的师傅,你安心住着就是。穆宁,我们过去喝姜汤吧。”
    谢穆宁道:“我有个女儿比你小一些,回头打发她来陪你说话。”
    夫妻俩回到正房。呦呦和咚咚已经换过衣服了,正在喝姜汤。
    呦呦见到他们就盛了两碗姜汤递过来。她已经听弟弟比划着说了,那边屋里有个大肚子女人。
    她也很好奇是侄儿还是哥哥。
    咚咚问道:“那是谁?”
    谢穆宁道:“你师嫂。”
    咚咚一脸茫然,呦呦直接被姜汤呛到了。她爹就两个徒弟,不是小混哥,那就是太子殿下了。
    谢穆宁道:“早知道就冒雨去别的庄子了。这明儿见了皇上和皇后,是说还是不说啊?”
    说了,很可能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不然太子不会把人藏在这里。
    不说,这以后查出来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楚元道:“楚俭,通知楚子铮马上过来!”
    谢穆宁点点头,是得问问铮儿是怎么回事。
    “呦呦,你一会儿过去安抚一下那位姑娘。既然太子瞒着自己的身份,那咱们也别吓着人家。晚上你带着你弟住东厢。”
    东厢以前是那三叔侄住的。
    呦呦起身给父母各找了身外衣出来,“那我过去了。咚咚,你和我一起吧。怀孕的女子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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