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

    “猖狂小儿，丧家之犬，今日必取你性命！”
    一豹眼猴腮莽汉怒吼一声，从身边拔出一把大刀。
    刀锋森寒，出鞘的一刹那，白光闪烁，那雨滴映衬着白光，还未落地，刀光就已经来到叶尘身边。
    这一刀很快，快到瞬息之间，就已经刺入叶尘的腰腹。
    这一刀同样很重，千万滴雨水被大力携裹，混杂成一层水膜冲刷而来。
    除此之外，这一刀还很凶。
    看似击肾，但因为刀柄够长，实则是必杀丹田。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来人这一刀已经堪称惊艳，放在江湖上，绝对堪称一流高手。
    但，对付叶尘，依旧不够。
    他快，叶尘更快。
    持刀客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雨珠飞溅，滂沱大雨沾湿眼帘，导致他只看到了三幕。
    第一幕，人影如实，近在眼前。
    第二幕，人影如虚，好似天边。
    第三幕，却是看到自己的尸首在余力的作用下，跌跌撞撞地向前。
    街边的景色在迅速倒退，微亮的天空之下，雨幕破碎。
    原来，他大刀还未递出去，人就已经尸首分离了。
    这个时候，他才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可是死的太快，又发不出来，只将声音呜咽在喉管中，徒留一颗大好头颅挥洒长空。
    “唔，现在少一个了。”
    叶尘轻微的声音慢慢响起。
    但没有人回答他，周围只剩下雨滴滴答滴答的声音。
    料峭春寒，但这些人心中更冷。
    对于叶尘的实力，他们有过预料，但是却压根没有想到哦，叶尘会强到这种离谱的地步！
    这还是初入轮海境的实力吗？
    便是淫浸轮海多年的强者，也未必是他的一合之敌。
    更别说，轮海境最为标志的御空飞行与驾驭元气他还没有展现出来！
    恐惧，在一点一点蔓延。
    雨声依旧。
    “看来的确不是一帮人。”叶尘打了个哈欠。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确定自己的商会是否已经被通缉了。
    若是商会被通缉，那意味着凉都已经不适合他待了，尽快离去，而非是在此地等着消息。
    不过，看这些人的样子，他倒是额外勾起了几分兴趣。
    要知道，这些人的修为，普遍也就在命泉巅峰。
    这是世俗武者能够达到的极限，看似很高，但只要勤学苦练加上一定的资质，早晚能够达到。
    只是大多数人在达到命泉巅峰前，就已经气血衰败，当然没有战力了。
    派这么一群命泉巅峰的修士对付自己，这镇南王一方面是小瞧了自己，另一方面，多半是被什么事情给困住了。
    “无趣，若是你们再不过来，我可要过去了。”叶尘向前踏前一步。
    端着茶水的茶客身躯微微颤抖，手中茶壶不稳，些许滚烫茶水洒落，沾湿了衣袖。
    但他并没有在乎被打湿的衣衫，反而一把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失声道：“借用天地大势，勘虚剑法？！！”
    刚才叶尘的动作看似简单，实际上本体并没有行动，只是利用了瞬狱影杀剑结合堪堪领悟的勘虚剑法，制造出的强大杀伤而已。
    出手者是他，也不是他。
    准确来说，是被他操控的连绵雨幕。
    茶客如何也想不通，身居炫阳天宗的叶尘，如何能够领悟一剑山的招牌剑法！
    实际上叶尘也未完全参悟，只是唯我剑意玄奇，强行推演出来，堪堪有几分威力而已。
    但用来装腔作势，这勘虚剑法实在是合适不过。
    此刻，一种江湖莽汉，都因为叶尘的行动而退后了半步，显得有几分迟疑。
    叶尘踏前一步，这些吃面的人面面相觑，终于抹干净嘴里的面汤，眼神碰撞了一下。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伙不用讲江湖道义，并肩子上就是！”
    茶楼里，小二战战兢兢地添茶，茶客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唯有掌柜的来回拨弄着算盘，噼里啪啦作响，连成一片，倒是和这门帘外的雨水很搭。
    只是这雨天就这么一个茶客，也不知道他在算什么账。
    这三人神态各异，那怡红院老鸨模样的女人倒是轻轻撑起自己的下巴，伸出半点红唇，轻轻舔了一下。
    她身旁的雨水之中，忽然泛着微微的腥味。
    可这一幕，并没有发现，大家都各有心思。
    雨越下越大，宛如瓢泼。
    这水幕之间，忽然杀出数十道身影。
    江湖人，素来行江湖事。
    江湖客，也从来用江湖器。
    什么是江湖呢？
    一万个人有一万个回答，但总离不开打打杀杀，恩怨情仇八个大字。
    故而江湖器，防的是小人，是一言不合暴起杀人的利器。
    故而江湖上用剑的人不多。
    刀是首先，其余奇门武器也不少见。
    此时，各种奇门兵器就朝着叶尘当头砸来，各自寒光闪烁，倒映着这雨中长街景色。
    更有三两天才者，在这个阶段也领悟了剑意，虽然兵器不对，但殊途同归，威力也是不俗。
    江湖从来多厮杀，哪怕是剑意，也走得是阴损诡谲之类，以杀戮、阴影居多。
    这一招招，瞬间袭来，包围的人于一瞬之间便形成了一个天罗地网，将叶尘罩在其中。
    这是凡间用来猎杀陆地神仙的阵法，叶尘曾经在十万荒山之中，就见识过。
    此刻，刀剑斧钺接连而至，叶尘却岿然不动。
    一直到一柄流星锤携裹着巨力悍然砸到他的身前，他才脚下轻点，挪移开来。
    涌动间，白袍翻滚，翩若轻鸿，宛若游龙。
    霎时之间，好像有数个人影来回舞动于刀尖剑口之上。
    动静之间，竟然以一人之姿，演绎出了数个人影。
    瞬狱影杀剑！
    顷刻之间，天地反复。
    漫天的雨水化作无数的冰刀，映衬出无数的叶尘身影来。
    这无数个叶尘，好似无数个分身，也未曾施展奇幻诡谲的招数，每一招都朴实无华，却又无可抵御。
    无他，太快。
    快到雨水都反应不过来。
    抽、带、点、刺、崩、压、劈。
    明明是基础剑法，却叫人感觉携裹着天地而来。
    这一群江湖好手，顿时觉得左支右绌无法招架起来。
    时来天地同借力，远去英雄不自由！
    雨水，依旧下。
    只是不知何时，那纷纷扬扬洒下的雨水，染上了一抹猩红的色泽。
    血水顺着街道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因为过于浓郁，长街通水又不佳，居然形成了一小片血色水泽出来。
    水泽之间，尸横遍野。
    “好贼子！居然如此暴戾，这些人与你何愁何怨，居然下如此重手，无一个活口，果真是半妖，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非你族人，其心必异？那你明知道我的实力，却派这些人来迎战我，只为消耗我些许的实力，又算得了什么呢？”
    连绵的雨幕之中，叶尘剑斜指着地面，滂沱的雨水从他身上无形的护罩滑落，淋湿在惊云剑上，却怎么也没法浇灭惊云剑上猩红，反倒使得这剑越发妖异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向前，脚步轻盈，看似一步一步走来，实则脚踏虚空，距离地面始终有一寸左右距离。
    若是仔细看的话，却是他整个人行走在水面上，压根没有沉下去。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那茶馆掌柜终于做镇不住，也没回答叶尘问题，朝着那茶客怒吼一句便拔腿冲了上去。
    刷！
    行动间，腰马合一，宛如一张被拉开的大弓欺身上前。
    掌柜的双手一拍，明黄气息交织，一根丈八长枪突兀自手中浮现。
    刷！刷！刷！
    长枪刚刚出现，便瞬间转向，对着叶尘如同暴雨梨花一般绽放。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枪仗人势，冲的又快又急；
    人随枪到，身形如影而至。
    转瞬之间，那掌柜便已经来到叶尘面前，连续刺出九九八十一枪！
    这便是世俗将军级别武者的杀伤力，不同于寻常武者，他们的厮杀，来的惨烈至极，讲究有死无生。
    这还是没有士兵的搭配下，若是有士兵在此，千军万马如臂使指，军魂摇动之下，修士也会受到影响。
    借我旌旗十万，敢斩天上人仙！
    但成也萧何败萧何，这世俗将军虽然厉害，但终究不得正道，修为并非自身修成，一个是自身极为脆弱，哪怕有军魂保护，依旧很可能被斩首。
    尤其是在军心晃动之下，更为明显，且别说此时，这位将军背后，更是无一兵一卒！
    “米粒之辉，还敢和皓月争光？”
    叶尘眼眸转冷，剑尖微微抖动，而后，剑影在空中挥洒。
    两人以快打快，很快便是数百招过去。
    那将军只觉得心中骇然一片，越打越是疲乏，根本招架不住，只得连连败退，口中怒吼连连。
    他以为自己打得凶悍，叶尘便会被他气势所夺，采取修士对武者常用的风筝手法，飞在半空中遥控飞剑攻击，谁知道这叶尘居然暴烈至厮，不退反进，反倒骑到他的上来了！
    近距离战斗之下，枪并不如剑灵活，所以他反而束手束脚起来。
    尤其叶尘的剑上明显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擦着就伤，碰着就死，他不小心触及之后，发现驱逐不出去，就已经深深提防上了。
    掌柜的越大越保守，越打越窝火，整个人念头都不通达了，若不是危急时刻，恨不得怒斥队友，饶是如此，嘴上也是不饶人，一边被打得惨叫连连，一边怒喷茶客与那老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