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把酒夜话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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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就这样，一场退亲扯皮的事，转眼间就变成了蹇家的一件大喜事。
郝云峰面对这个结果，先是有些不知所措，但事到如今，也就接受了。
蹇氏家族那些长辈，还有请来的那些四邻八乡的头面人物，都没能插上话，事情就解决了。他们都在心里想：唉，咋就看了这么场热闹呢？
私事解决了，就该说公事了。
蹇文龙就对蹇文捷说道：“老五啊，你家这事就算结了，你就准备给闺女准备办事吧！你这女婿呢，就先跟我去谈公事吧！”
“好，大哥，你就带他去吧！谈完公事，再一起过来吃饭！”
蹇文龙才对郝云峰道：“云峰，我们去谈编遣吧！我是叶儿她大伯，就不叫你的官职了啊！”
郝云峰答道：“是，大伯！云峰就是做再大的官，在您面前也是晚辈，您咋叫都行！”
“好说，好说，那就走吧，我们去县衙谈！”
一行人就去了县衙。
双方坐下后，蹇文龙就说道：“云峰，这里是谈公事的地方，你代表的是政府，我就还是叫你郝督办了；我是武都自卫队的队长，你就叫我蹇队长吧！”
郝云峰道：“大伯，不用这么正式吧？”
“这是谈公事，不是说家常，我们还是正式些！”
“行，大伯，就听你的！”
“郝督办，我们就正式谈编遣吧！”
“蹇队长，你就先说说情况吧！”
“武都自卫队是去年冬月十三成立的，当时，锦城成立大汉军政府的消息传过来了，江油县境内纷纷成立自卫武装，我们怕这些武装抢劫武都，武都城里的人就组织起来，赶走了大清朝的江油知县。因为没了政府，我们怕巡防营的那些兵就没了管束，就会祸害乡里，所以我们就把巡防营围了，缴了他们的械。”
“后来就成立了自卫队？”
“是！当时巡防营大部分人马都去锦城了，营里就剩两百多人，而且有一百四五十个本乡本土的，我们把他们一围，本乡本土这些人就逼着那些外乡人交了枪，那左统领不交枪，有几十个外乡人也不交枪，左统领说只要放他们带枪走人，他们就不跟我们为敌。我们想，他不跟我们为敌，也就让他们走了。接着，我们就成立了武都自卫队，我就是自卫队的队长。我们守着这乡土，等政府来接收。”
“自卫队有多少人？有多少武器弹药？”
“一共是二百二十三个人，二百二十三杆枪，一万发子弹，还有八十五把大刀。这些人、枪、大刀，子弹，都交给你，咋编遣，我就不过问了！”
“蹇队长，武器弹药，我要全部接收，这人呢，要随其自愿，愿意留下吃粮当兵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各自回家，决不勉强！我这就叫李营长带人进城，做这个编遣！”
“好，你叫他们进城来吧！”
郝云峰就叫那个警卫出城去了。
说完编遣的事，蹇文龙又问道：“郝督办，这政府只编遣地方武装，就不重建这县政府？”
郝云峰道：“大伯，这公事谈完了，你就叫我云峰吧！眼下要先军管一阵，等省府把人员整训完了，才会给各县派县官。地方上有声望的人也可以推举出来做县官，像我就可以给省府推举，大伯，你愿意做这县官不？”
“老朽了啊，做不了呀！”
“地方上还要成立镇、保等公所，镇长、保长，都要地方上有声望的人来做，大伯，你要是不愿意做县官，那就做做镇长吧！”
“云峰，你看老朽做得下来吗？”
“咋做不下来？你们蹇家是武都的大姓，你们兄弟都是武都的绅士，成立镇公所，也肯定要在你们兄弟中选这镇长的。如果您做镇长，编遣的时候，云峰可以让您选一批人、枪，留下做镇丁，好维持地方治安！这人枪在您手里，我也就放心了！”
“行，云峰，那我就做这个镇长吧！”
“大伯，就这样说定了！等云彪进城后，我就给他说，让他给你留下一批人和枪！”
“大概能留多少呢？”
“一个保安小队，也就四五十人的样子。以后这武都还是县城，要成立巡警局，等成立巡警局，就把他们改编成巡警，就由政府给他们发饷，只是这两三个月，大伯还得出这份钱粮！”
“好！这不碍事！只要保得地方平静，这钱粮大伙还是愿意出的！”
……
就这样，郝云峰防区内最后一处的编遣也做下来了。
2
玉儿是正月二十九回到山上的，母亲宁氏已经知道她和云峰在锦城成了亲，也就没责怪她，只是问她云峰怎么没一起回山，玉儿就把去武都蹇家的事说了。
宁氏就问道：“玉儿呀，你叫云峰把叶儿也娶了，你们以后咋过？”
玉儿道：“娘，这还咋过？两女同事一夫呗！”
“可老祖宗定了规矩的呀！”
“娘，规矩是人定的，咋就不能改呢？哥哥现在是当家人，他说改不就改了？”
“唉，那就改了吧！”
“娘，哥哥初一就娶叶儿回来，你给他们把喜宴安排了吧！”
“玉儿，这事是你作的主，你也帮着安排吧！”
“娘，你给安排吧！玉儿留在这里不合适！”
“那你去哪里？”
“娘，玉儿先回绵州，明天就走！在那边安排一下，等他们回绵州。”
“行嘛，这喜宴娘给他们安排！你回绵州，路上小心些！我带这几个警卫排的兄弟走就行了！”
……
第二天，玉儿就带着那几个警卫下山回绵州了。
二月初一，一架花轿抬了蹇叶儿，郝云峰带着警卫排和蹇家送亲的人，就把蹇叶儿娶回了郝家山。
山上，郝家大院里早安排好了喜宴，就等他们上山了。
郝家山上为郝云峰娶亲热闹了三天。
第三天傍晚，堂屋里就剩下云林、云海、云峰哥三个了，郝云峰就说道：“二哥，三哥，好久没一起冲壳子了，今晚儿，我们冲冲？”
郝云林道：“要得，要得！”
郝云海道：“我还以为你要去陪新娘子呢！”
“这一年经历的事太多了，爹没了，大哥也没了！就我们哥儿三个了，我的事又多，明天把山上的事料理了，后天我就要回绵州，今晚不冲一会儿，又得等好久呢！二哥，三哥，你们先说着，我去叫叶儿给我们开点酒、菜。”
云林道：“老四，你就别为难弟媳妇了，她进门才三天，门都没摸熟，明天又要跟你回绵州，就叫她歇着吧！这酒和菜，我叫你们二嫂弄吧！”
他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他去到后院，听到后院正房堂屋里边正说得热闹，就走过去推开了门。宁氏见他进来，就问道：“老二，来叫你媳妇？”
“娘，老四说，我们哥三个好久没一直起冲壳子了，今晚儿想一起喝杯酒，冲冲壳子！儿子来叫媳妇，请她给弄点酒和菜！”
“要得！往年，你们爹和老大在，也要拿个晚上喝酒冲壳子。现在老四当家，你们跟他说说，多帮衬他些！”
“晓得，娘！”
“老二，你冲壳子去，酒菜，你媳妇和妹子们送过来就得了！”
“好嘞，儿子去了！”他答应着出门走了。
他回到前院堂屋，刚坐下来，他媳妇和三个妹子就把酒、菜和饭送过来了。
他媳妇就说道：“当家的，你跟三弟、四弟喝酒，先吃点饭了再喝，空肚子喝酒，伤身子！”
她说着就把饭给他们盛上了。
老三、老四接过饭，一齐说道：“有劳二嫂了！”
老二道：“晓得了！你带妹妹们去陪娘吃饭吧！”
他媳妇就带着三个妹子走了。
他就对两个弟弟说道：“先把这碗吃了，我们再边喝边说！”
“要得！”
兄弟三个就默默地吃起饭来。
郝云峰吃得最快，三下两下就把一碗饭扒拉下肚子，就看着两个哥哥吃饭，眼看他们就要吃完了，他就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他们斟上了酒，然后给自己斟上。他说道：“哥，这几年是难得坐一起喝酒了，来，我们先干一杯！”
兄弟三个就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就一口把酒干了。
他又接着斟酒，同时问道：“哥，‘政治’是个啥东西？”
云林就反问道：“老四，你咋想起问这个？”
“打从锦城搞出这个军政府，就时常听人说‘政治’，这究竟是个啥东西呢？你们这几年，走得远，见的也肯定多，能给说叨说叨？”
云海就笑道：“老四，你现在搞的就是政治，咋还问‘政治’是个啥东西呢？”
“我就是个带兵的，哪搞啥子政治？”
云林道：“这带兵是政治，整肃也是政治，你还能说没搞啥子政治？”
郝云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这就叫政治？”
云林接着道：“是啊！早两年，我和老三也常听人说这个‘政治’，也搞不清究竟是个啥东西。这两年参加秘密集会多了，听那些革命党演说，读他们发的小册子，也就大概清楚了些。这个‘政’就是政务，也就是国家、政府要做的事，或者说就是当官的要做的事，就像你，你做团长带兵，是政务，当督办搞整肃，也是政务；‘治’呢，就是管理，就是具体做。所以这‘政治’，就是政务管理。往大了说，是国家管理；往小了说，是地方管理。像你，你督办一州一府十个县，就是地方管理，还是不小的地方管理。”
3
云林一停下来，云海就说道：“哥，别尽说话，喝一杯吧！”
他们就端起酒杯喝了。
郝云峰就说道：“哥，这管军管民就是政治，它就不是个啥子新东西了，历朝历代都在搞这个政治，是吧？”
云海道：“是啰！老四，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其实复杂得很！就说我们的老祖宗到爹，再到你，在这山上做山主，我们郝家也搞了两百多年的政治了啊！”
“对了，哥，我正想跟你们商量呢！”
“商量啥？”云海问道。
“我不想做这个山主，也没时间做这个山主，你们哪个想做？”
“你没喝醉吧？”云林问道。
“才喝两杯呢！你们这么看我这当弟弟的呀？”
“你才接了这个山主啊！”云海道。
“你们不要以为老四说嘴，爹在的时候，还以为我要跟大哥争，其实我从来就没想做这个山主。现在就更当不了这个山主了，爹当时逼着我接了令牌，我就想，等你们回来了，我就交给你们中间的一个。”
“为啥子？”云林问道。
“去年三四月间，龙鸣剑、王天杰来中场场找爹，当时爹和大哥都在锦城，我就出面招呼他们。我们就在染坊说了一晚上，他们给我讲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我当时就觉得，我们郝家山不应该有这个山主了。我们六姓人家，说起是兄弟，实际上就是君臣，这跟孙先生的主张简直是反的。我就想，应该找个时间劝劝爹，让他把这个山主位子给废了！等后来见到爹的时候，已经打仗了，而且跟爹在一起就几天，见面说的都是打仗的事，根本提不起这个事！简阳突围，爹当着两位老叔，硬逼我接令牌，就只好接了！在龙泉山休整那段，我就想，要是真打出个共和民国来，我回郝家山，就把这山主的位子给废了。”
“你不怕我们反对？”云海笑道。
“一直没你们的消息，不晓得你们还能不能回这山上来呀！当时那个乱啊，大哥说没就没了；爹拿刀比在自己脖子，逼我带兄弟们突围，就从此阴阳两隔了！真让人觉得，啥子想不到的事都可能发生啊！”
“跟你玩笑呢，老四！”云海又笑道。
“其实啊，没下山，觉得这山上还行，下了山，外边的世界太大了，我想，你们也不想在这山上窝着了！再说，还有这山主，这郝家山就不合共和民国自由平等之义了嘛！”
云林道：“你要不当团长，不做督办，还会这么想吗？”
“就是不当军官，我也不会回山上来做山主了。你们晓得，爹娘都不同意我退亲，后来，玉儿又独自下山，追到锦城来了，所以最早的想法，帮爹把仗打完，就是带了玉儿远走高飞。”
云海打断他道：“你小声点，别叫叶儿听到了！”
“唉，但愿她们两个能处得好，不然，我就要受罪啰！”
“这个嘛，就叫自作自受！”云林道，“来，为自作自受干一杯！”
三人又喝了一杯。
就这样，一场退亲扯皮的事，转眼间就变成了蹇家的一件大喜事。
郝云峰面对这个结果，先是有些不知所措，但事到如今，也就接受了。
蹇氏家族那些长辈，还有请来的那些四邻八乡的头面人物，都没能插上话，事情就解决了。他们都在心里想：唉，咋就看了这么场热闹呢？
私事解决了，就该说公事了。
蹇文龙就对蹇文捷说道：“老五啊，你家这事就算结了，你就准备给闺女准备办事吧！你这女婿呢，就先跟我去谈公事吧！”
“好，大哥，你就带他去吧！谈完公事，再一起过来吃饭！”
蹇文龙才对郝云峰道：“云峰，我们去谈编遣吧！我是叶儿她大伯，就不叫你的官职了啊！”
郝云峰答道：“是，大伯！云峰就是做再大的官，在您面前也是晚辈，您咋叫都行！”
“好说，好说，那就走吧，我们去县衙谈！”
一行人就去了县衙。
双方坐下后，蹇文龙就说道：“云峰，这里是谈公事的地方，你代表的是政府，我就还是叫你郝督办了；我是武都自卫队的队长，你就叫我蹇队长吧！”
郝云峰道：“大伯，不用这么正式吧？”
“这是谈公事，不是说家常，我们还是正式些！”
“行，大伯，就听你的！”
“郝督办，我们就正式谈编遣吧！”
“蹇队长，你就先说说情况吧！”
“武都自卫队是去年冬月十三成立的，当时，锦城成立大汉军政府的消息传过来了，江油县境内纷纷成立自卫武装，我们怕这些武装抢劫武都，武都城里的人就组织起来，赶走了大清朝的江油知县。因为没了政府，我们怕巡防营的那些兵就没了管束，就会祸害乡里，所以我们就把巡防营围了，缴了他们的械。”
“后来就成立了自卫队？”
“是！当时巡防营大部分人马都去锦城了，营里就剩两百多人，而且有一百四五十个本乡本土的，我们把他们一围，本乡本土这些人就逼着那些外乡人交了枪，那左统领不交枪，有几十个外乡人也不交枪，左统领说只要放他们带枪走人，他们就不跟我们为敌。我们想，他不跟我们为敌，也就让他们走了。接着，我们就成立了武都自卫队，我就是自卫队的队长。我们守着这乡土，等政府来接收。”
“自卫队有多少人？有多少武器弹药？”
“一共是二百二十三个人，二百二十三杆枪，一万发子弹，还有八十五把大刀。这些人、枪、大刀，子弹，都交给你，咋编遣，我就不过问了！”
“蹇队长，武器弹药，我要全部接收，这人呢，要随其自愿，愿意留下吃粮当兵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各自回家，决不勉强！我这就叫李营长带人进城，做这个编遣！”
“好，你叫他们进城来吧！”
郝云峰就叫那个警卫出城去了。
说完编遣的事，蹇文龙又问道：“郝督办，这政府只编遣地方武装，就不重建这县政府？”
郝云峰道：“大伯，这公事谈完了，你就叫我云峰吧！眼下要先军管一阵，等省府把人员整训完了，才会给各县派县官。地方上有声望的人也可以推举出来做县官，像我就可以给省府推举，大伯，你愿意做这县官不？”
“老朽了啊，做不了呀！”
“地方上还要成立镇、保等公所，镇长、保长，都要地方上有声望的人来做，大伯，你要是不愿意做县官，那就做做镇长吧！”
“云峰，你看老朽做得下来吗？”
“咋做不下来？你们蹇家是武都的大姓，你们兄弟都是武都的绅士，成立镇公所，也肯定要在你们兄弟中选这镇长的。如果您做镇长，编遣的时候，云峰可以让您选一批人、枪，留下做镇丁，好维持地方治安！这人枪在您手里，我也就放心了！”
“行，云峰，那我就做这个镇长吧！”
“大伯，就这样说定了！等云彪进城后，我就给他说，让他给你留下一批人和枪！”
“大概能留多少呢？”
“一个保安小队，也就四五十人的样子。以后这武都还是县城，要成立巡警局，等成立巡警局，就把他们改编成巡警，就由政府给他们发饷，只是这两三个月，大伯还得出这份钱粮！”
“好！这不碍事！只要保得地方平静，这钱粮大伙还是愿意出的！”
……
就这样，郝云峰防区内最后一处的编遣也做下来了。
2
玉儿是正月二十九回到山上的，母亲宁氏已经知道她和云峰在锦城成了亲，也就没责怪她，只是问她云峰怎么没一起回山，玉儿就把去武都蹇家的事说了。
宁氏就问道：“玉儿呀，你叫云峰把叶儿也娶了，你们以后咋过？”
玉儿道：“娘，这还咋过？两女同事一夫呗！”
“可老祖宗定了规矩的呀！”
“娘，规矩是人定的，咋就不能改呢？哥哥现在是当家人，他说改不就改了？”
“唉，那就改了吧！”
“娘，哥哥初一就娶叶儿回来，你给他们把喜宴安排了吧！”
“玉儿，这事是你作的主，你也帮着安排吧！”
“娘，你给安排吧！玉儿留在这里不合适！”
“那你去哪里？”
“娘，玉儿先回绵州，明天就走！在那边安排一下，等他们回绵州。”
“行嘛，这喜宴娘给他们安排！你回绵州，路上小心些！我带这几个警卫排的兄弟走就行了！”
……
第二天，玉儿就带着那几个警卫下山回绵州了。
二月初一，一架花轿抬了蹇叶儿，郝云峰带着警卫排和蹇家送亲的人，就把蹇叶儿娶回了郝家山。
山上，郝家大院里早安排好了喜宴，就等他们上山了。
郝家山上为郝云峰娶亲热闹了三天。
第三天傍晚，堂屋里就剩下云林、云海、云峰哥三个了，郝云峰就说道：“二哥，三哥，好久没一起冲壳子了，今晚儿，我们冲冲？”
郝云林道：“要得，要得！”
郝云海道：“我还以为你要去陪新娘子呢！”
“这一年经历的事太多了，爹没了，大哥也没了！就我们哥儿三个了，我的事又多，明天把山上的事料理了，后天我就要回绵州，今晚不冲一会儿，又得等好久呢！二哥，三哥，你们先说着，我去叫叶儿给我们开点酒、菜。”
云林道：“老四，你就别为难弟媳妇了，她进门才三天，门都没摸熟，明天又要跟你回绵州，就叫她歇着吧！这酒和菜，我叫你们二嫂弄吧！”
他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他去到后院，听到后院正房堂屋里边正说得热闹，就走过去推开了门。宁氏见他进来，就问道：“老二，来叫你媳妇？”
“娘，老四说，我们哥三个好久没一直起冲壳子了，今晚儿想一起喝杯酒，冲冲壳子！儿子来叫媳妇，请她给弄点酒和菜！”
“要得！往年，你们爹和老大在，也要拿个晚上喝酒冲壳子。现在老四当家，你们跟他说说，多帮衬他些！”
“晓得，娘！”
“老二，你冲壳子去，酒菜，你媳妇和妹子们送过来就得了！”
“好嘞，儿子去了！”他答应着出门走了。
他回到前院堂屋，刚坐下来，他媳妇和三个妹子就把酒、菜和饭送过来了。
他媳妇就说道：“当家的，你跟三弟、四弟喝酒，先吃点饭了再喝，空肚子喝酒，伤身子！”
她说着就把饭给他们盛上了。
老三、老四接过饭，一齐说道：“有劳二嫂了！”
老二道：“晓得了！你带妹妹们去陪娘吃饭吧！”
他媳妇就带着三个妹子走了。
他就对两个弟弟说道：“先把这碗吃了，我们再边喝边说！”
“要得！”
兄弟三个就默默地吃起饭来。
郝云峰吃得最快，三下两下就把一碗饭扒拉下肚子，就看着两个哥哥吃饭，眼看他们就要吃完了，他就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他们斟上了酒，然后给自己斟上。他说道：“哥，这几年是难得坐一起喝酒了，来，我们先干一杯！”
兄弟三个就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就一口把酒干了。
他又接着斟酒，同时问道：“哥，‘政治’是个啥东西？”
云林就反问道：“老四，你咋想起问这个？”
“打从锦城搞出这个军政府，就时常听人说‘政治’，这究竟是个啥东西呢？你们这几年，走得远，见的也肯定多，能给说叨说叨？”
云海就笑道：“老四，你现在搞的就是政治，咋还问‘政治’是个啥东西呢？”
“我就是个带兵的，哪搞啥子政治？”
云林道：“这带兵是政治，整肃也是政治，你还能说没搞啥子政治？”
郝云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这就叫政治？”
云林接着道：“是啊！早两年，我和老三也常听人说这个‘政治’，也搞不清究竟是个啥东西。这两年参加秘密集会多了，听那些革命党演说，读他们发的小册子，也就大概清楚了些。这个‘政’就是政务，也就是国家、政府要做的事，或者说就是当官的要做的事，就像你，你做团长带兵，是政务，当督办搞整肃，也是政务；‘治’呢，就是管理，就是具体做。所以这‘政治’，就是政务管理。往大了说，是国家管理；往小了说，是地方管理。像你，你督办一州一府十个县，就是地方管理，还是不小的地方管理。”
3
云林一停下来，云海就说道：“哥，别尽说话，喝一杯吧！”
他们就端起酒杯喝了。
郝云峰就说道：“哥，这管军管民就是政治，它就不是个啥子新东西了，历朝历代都在搞这个政治，是吧？”
云海道：“是啰！老四，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其实复杂得很！就说我们的老祖宗到爹，再到你，在这山上做山主，我们郝家也搞了两百多年的政治了啊！”
“对了，哥，我正想跟你们商量呢！”
“商量啥？”云海问道。
“我不想做这个山主，也没时间做这个山主，你们哪个想做？”
“你没喝醉吧？”云林问道。
“才喝两杯呢！你们这么看我这当弟弟的呀？”
“你才接了这个山主啊！”云海道。
“你们不要以为老四说嘴，爹在的时候，还以为我要跟大哥争，其实我从来就没想做这个山主。现在就更当不了这个山主了，爹当时逼着我接了令牌，我就想，等你们回来了，我就交给你们中间的一个。”
“为啥子？”云林问道。
“去年三四月间，龙鸣剑、王天杰来中场场找爹，当时爹和大哥都在锦城，我就出面招呼他们。我们就在染坊说了一晚上，他们给我讲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我当时就觉得，我们郝家山不应该有这个山主了。我们六姓人家，说起是兄弟，实际上就是君臣，这跟孙先生的主张简直是反的。我就想，应该找个时间劝劝爹，让他把这个山主位子给废了！等后来见到爹的时候，已经打仗了，而且跟爹在一起就几天，见面说的都是打仗的事，根本提不起这个事！简阳突围，爹当着两位老叔，硬逼我接令牌，就只好接了！在龙泉山休整那段，我就想，要是真打出个共和民国来，我回郝家山，就把这山主的位子给废了。”
“你不怕我们反对？”云海笑道。
“一直没你们的消息，不晓得你们还能不能回这山上来呀！当时那个乱啊，大哥说没就没了；爹拿刀比在自己脖子，逼我带兄弟们突围，就从此阴阳两隔了！真让人觉得，啥子想不到的事都可能发生啊！”
“跟你玩笑呢，老四！”云海又笑道。
“其实啊，没下山，觉得这山上还行，下了山，外边的世界太大了，我想，你们也不想在这山上窝着了！再说，还有这山主，这郝家山就不合共和民国自由平等之义了嘛！”
云林道：“你要不当团长，不做督办，还会这么想吗？”
“就是不当军官，我也不会回山上来做山主了。你们晓得，爹娘都不同意我退亲，后来，玉儿又独自下山，追到锦城来了，所以最早的想法，帮爹把仗打完，就是带了玉儿远走高飞。”
云海打断他道：“你小声点，别叫叶儿听到了！”
“唉，但愿她们两个能处得好，不然，我就要受罪啰！”
“这个嘛，就叫自作自受！”云林道，“来，为自作自受干一杯！”
三人又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