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牵一发动全身，英雄不复当年勇

    陈军十万大军，整个队伍南北展开横亘二十余里。从北到南依次为萧摩诃部，孔范部，樊毅部，任忠部，鲁广达部。因为军队太多安置不下，只能一字排开，远看就像一个长蛇阵。
    就算是普通的一字长蛇阵也有他的好处，所谓击其首尾至，其击尾首至，其击中首尾俱至。
    只是此阵关键在于指挥和训练。陈军没有主帅也就不存在指挥协同作战，十万陈军多数临时招募而来也不存在训练配合。
    没有指挥，没有配合，这种一字长蛇阵也就首尾进退互不相知。
    贺若弼发现陈军大举进攻，立刻登上白土岗观察敌情。不消多时，贺若弼一眼发现陈军布阵的弱点。完全可以集中兵力攻其一点，各个击破。于是，他集合军队迎战。
    此时此刻，贺若弼相当紧张，与敌决战的军事行动，本身冒很大风险，而且违背南征军的战略规划。只是贺若弼立功心切，认为凭一已之力便能够击败敌军。
    战局的发展并不如贺若弼所想。贺若弼与杨牙、员明等七位总管率八千隋军冲下白土冈列阵，刚刚摆开阵式，最接近隋军的陈将田瑞杀到。
    田瑞自然不是贺若弼对手，一个冲锋没有松懈隋军阵脚，被隋军反冲锋打跑。隋军随后准备发动冲锋，贺若弼面临选择，先打谁？
    贺若弼决定先打鲁广达的军队，因为鲁广达位于陈军长蛇阵的最南面。最北面是萧摩诃，萧摩达当然是陈军主力，鲁广达在最后应该容易攻克。
    避实击虚，先捡弱者收拾。弱者崩溃，对手士气也就下来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击溃了鲁广达，八千对十万同样可以取胜。
    贺若弼一声令下，八千步骑杀向鲁广达的军阵。双方一交手，贺若弼发现判断失误，鲁广达相当难啃。鲁广达系陈朝一员老将，打过侯景，打过华皎，征过四川，身经百战。
    贺若弼选择鲁广达有原因。鲁广达的老家在新蔡，隋军占领江北，鲁广达的两个儿子为了家族利益投奔韩擒虎。
    儿子在我方阵中，老子必然投鼠忌器。贺若弼如此想。谁知他小瞧了鲁广达的忠心，也小瞧了陈叔宝的为人。
    鲁广达的两个儿子确实给他们的父亲写过信，隋人对我们家挺好，钱没有抢，地还是咱们的，爹也过来吧。
    鲁广达直接拿了儿子的信去找陈国皇帝自首。陈叔宝不仅没有怪罪，反倒赐给鲁广达黄金，依然用鲁广达带兵。
    有主子如此，怎么能不卖命。鲁广达拼命死战，击退隋军四次进攻，隋军战死两三百人。贺若弼顿觉情况不妙，不能再打鲁广达，赶紧改变策略。
    谁是软柿子呢？贺若弼纵马观阵，发现孔范的军队乱七八糟，显然未经训练。打定主意之后，贺若弼命手下之人施放烟雾掩护部队转移。
    烟雾弥漫，冲在最前面的鲁广达辖下的陈军将士看不清隋军动向，索性带着砍下的脑袋回阵报功。陈叔宝拿出宫中财物做为赏赐，当场兑现。
    与此同时，贺若弼率军队冲向孔范军中。贺若弼意识到若不能突破孔范军，这场战役就输了，故而声色俱厉，督军奋战。
    隋军过长江已入死地，贺若弼置之死地而后生，军中将士个个英勇，人人拼命。孔范不懂军事，指挥无方，手下队伍从来没有经历过阵仗，根本无法抵挡隋军玩命的冲锋。
    孔范骑在马上远远望见本部人马不断后退，眼见肢体纷飞，耳听惨呼嚎叫，大惊失色，本能反应就是逃。先前勒石燕然的豪气荡然无存。
    战争无情，未经历战争纸上谈兵根本不懂战争的残酷，何况孔范连纸上谈兵的本事也没有。孔范掉转马头，催马逃命。主将逃跑，将士更无斗志，立刻溃败。
    孔范军大溃败形成连锁反应，其余各支部队接连崩溃。转瞬间战场变成屠宰场，隋军骑兵甲士争相砍杀逃跑的陈朝官兵，死者五千余人。
    萧摩诃在孔范军的北面，孔范所部败退，对萧摩诃影响最大，不等萧摩诃明白过来，隋军大将员明杀到，临阵擒拿萧摩诃。
    贺若弼指挥部下拼命追杀敌军，正在兴头上，忽然闻报。
    “禀报总管，擒获敌军主将萧摩诃”
    “萧摩诃？何人所擒？”贺若弼大喜过望，连忙翻身下马。
    “员明将军。”
    听到这个消息，贺若弼纳闷不已，喃喃自语道：“名动天下的英雄居然被无名小辈所擒，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难道萧摩诃真的老了？”
    部将闻言，同样疑惑不已。“萧摩诃年近六十，年纪确实大了点。只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萧摩诃此次输得如此窝囊，如此丢脸，实在匪夷所思。”
    贺若弼低头沉思良久，悠悠开口道：“此次决战，陈军没有总指挥，各自为战，被我军各个击破也算是个原因。萧摩诃并没有如以前那般英勇，看样子是动力不足……”
    “总管，末将听说三个月前，陈叔宝废掉太子改立四子陈深。因为陈深的母亲张丽华正得宠，所以张丽华伙同孔贵嫔一起唆使陈叔宝废太子。不知此事会不会影响到……”
    经部下这么一提醒，贺若弼恍然大悟。“难怪萧摩诃不复当年勇，原来是对陈叔宝心有怨气。我就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这么败了，还落于无名小将之手。”
    “总管找到其中的关联了？”
    “萧摩诃乃太子陈胤的岳父老泰山。太子被废，做为太子岳父的萧摩诃自然心中不爽，不愿意为陈家拼老命也属正常。”
    部将长长舒了一口气，叹息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内心抱有私怨的人怎么能打赢生死决战，萧摩诃被俘确在情理之中。”
    贺若弼脑子一转，心中有了计议，厉声吩咐道：“把萧摩诃押进来。”
    半响之后，萧摩诃被五花大绑的押到贺若弼跟前。盯着眼前的老将军看了半天，贺若弼发觉对方眼睛里没有丝毫躲闪，反倒有股天然的傲气。
    “来人，退出去斩了。”
    听闻此言，萧摩诃神色不变，依然一副冷傲模样。贺若弼眼见萧摩诃就要被拖出去，依然神色不动，急忙制止了手下。
    “老将军果然英雄本色。”贺若弼换了一副笑脸边夸赞边松绑，随后将他请入内账以礼相待。
    萧摩诃得到对方优待，惊讶的同时心生感动，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融化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