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鲜衣怒马正少年（上）

    辽远县城的城门口，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伪军士兵堵在城门口，歪歪扭扭的排着队，还有几个伪军士兵在城墙跟下来回踱着步，应付差事的对过往的行人盘问上几句，也不怎么仔细搜查，便将来人放进了城内。
    原来，这赵海子自从那小青莲被小鬼子杀死后，就对鬼子心怀仇恨，尤其是得到赵天锡的劝说以后，对鬼子交予的差事更加只是能应付就应付，并且对抗日力量进出辽远县城更是大开方便之门，他暗地里安顿身边要好的几个弟兄只要没有日本人看着，就不要再对城门口的盘查太上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于是这些时日，只要不是遇到小鬼子在城门口站岗，其他时候人们出入城都变得十分方便。
    自然，赵猛子也很顺利的进了辽远县城，他偷偷从赵家集跑到了县城，此行他有两个想法，一是想杀几个鬼子给他四叔赵明四报仇，再一个就是如果有机会的话除掉赵顺和赵海子这两个赵家集出来的大汉奸，当然他赵猛子自然不知道他这个本家兄弟赵海子早已经弃暗投明。
    县城的大街上，一个日本军曹正唾沫横飞，张牙舞爪地对着一个卖烤白薯的大爷呜哇大声骂着。
    “你的，不是良民的干活，大日本皇军的吃你的一个烤白薯是你的荣光，你的还敢要钱？八嘎！哪里的有钱，小心的，我把你当做破坏分子的抓回去，狠狠地教训教训！”
    “这位太君，老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可以走——走——了”
    那个老大爷两鬓斑白，低着头嘟囔着，那衣衫很破旧，补丁摞着补丁，老人瘦弱的身体在风中哆里哆嗦，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黄叶，试图用尽力气抓住叶柄与枝头的最后一处连接。
    周围有几个人站在远处看着，指指点点的，像在谈论和表达对鬼子的不满，但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那鬼子继续嚣张。
    远远的看见这个鬼子这么霸道，赵猛子腾地一下心头火气，心想着今天就让你这个畜生做第一个倒霉鬼，他从怀里摸出一直藏在身上的一把锋利的斧子，就大步往那出事地点走去，却不料突然从拐角绕出来一个人，一把拉住了他。
    “猛子哥，不用冲动！”
    赵猛子这才扭头一看，原来拉他的人是赵家集的赵端午。
    “端午，你怎么也进城来了？”赵猛子很是不解的问。
    “猛子哥，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你快随我来，我一会和你细说。”
    “小鬼子欺负人，我赵猛子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赵猛子用力甩着袖子，试图摆脱赵端午的拉扯，却被赵端午死死拽住。
    “猛子哥，你看那边——”听到赵端午说这话，赵猛子这才不再挣扎，顺着赵端午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个军曹身后几米处的树下还站着四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
    “过这边来，猛子哥，你也都看见了，那个卖白薯的大爷早就低头了，他又没惹鬼子，估计小鬼子骂上一阵觉着无趣也就走了，如果你这么冲过去一斧子下去，杀不杀得了那个鬼子还不好说，但无疑会火上浇油，到时候不仅你丢了性命，那个大爷也会跟着你白白搭上性命！”
    赵猛子心里明白，赵端午这后生一直是赵家集的猎户，也是赵家大院的护院家丁，虽然年纪轻轻，一向沉着冷静，做事干练。他这么想着，也就不再挣扎。
    在赵端午的一直拉扯下，赵猛子有些不情愿地和赵端午两个人一拐弯，一起迈步进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赵猛子就这样被拉扯着跨过一道门槛，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酒楼这招牌，一下子双腿都僵住了。
    “赵端午，你疯了，这家馆子哪是咱们能来得起的地方？”赵猛子一脸的慌张。
    “没事，来吧，猛子哥，今天咱们哥俩就来这儿尝尝鲜，不妨事，听兄弟的错不了！”
    留香居——辽远县城里最有名的菜馆子，据说已经有八九十年的历史了，原来是前清一位在漕运总督手下当过帮办的本地人钱自有辞官归隐后所建的。由于这钱自有走过五湖四海，吃过珍馐美味，归隐后就觉得这嘴里馋虫没处养活，于是就自己掏钱盖了这么一处留香居，后来又从四处招揽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八大菜系的各地名厨，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和亲友有个好吃处，顺便挣点钱。直到十几年后这钱帮办入土，这里才被他的子孙扩大了规模，彻底改造成了招揽客人的酒楼。
    这留香居里可真的是聚集着南北菜式，酒楼的菜单子里有粤菜的传统名菜脆皮乳猪、咕噜肉；有鲁菜的传统名菜九转大肠、葱扒海参；有川菜的传统名菜夫妻肺片、灯影牛肉；有苏菜的传统名菜清炖蟹粉狮子头、松鼠桂鱼；有浙菜的传统名菜龙井虾仁、西湖醋鱼；有闽菜的传统名菜佛跳墙、荔枝肉；有湘菜的传统名菜东安子鸡、发丝牛百页；有徽菜的传统名菜清炖马蹄、徽州毛豆腐。真可谓是各地名菜，一应俱全。当然，自打日本人进了辽远县城以后，这留香居生意就变得大不如前，但也还能维持。这钱家子孙自然不敢把祖宗留下的基业在自己手里给砸了，就仍努力维持着。虽然现在已经不能遍请各个菜系的名厨，但这里的东家仍会把当地的厨师送去各地学习，这些从各地学回来的徒弟们也学的有模有样，五分菜样，五分味道，虽比不得正宗，但也能让本地的商贾豪族足不出户，就尝遍中华各地美食。不过，留香居里主打的一道菜还是地道的山西本土菜——山西过油肉。
    这山西过油肉曾经可是一道官府名菜，是三晋大地最著名的传统菜肴，号称“三晋一味”，历经一代又一代厨师精心烹制改良相传至今。此菜从选料到刀工，从腌浸到烹制，特别是在调味料的运用上，都有它的独到之处，明显体现了山西地方风味特色，因为山西人自古好吃醋，对醋的炒用在烹调中很有讲究，此菜的用醋方法便有独到之处。
    留香居的大厨在做此道菜时，会精选猪里脊肉去净薄膜、白筋和脂油，用快刀切斜方形片，经过上浆、拉油，再配以天然黑木耳、台蘑（台蘑，是对产于五台山地区蘑菇的简称，是一种营养极高的食用菌，又称“天花菜”。）以鸡汤、黄酒、味精、酱油、湿淀粉调成芡汁，旺火，放入猪油烧五成热时下入浸好的肉片，再放回火加入猪油，放入葱片、姜末、蒜片煸出香味，扣入过好油的肉片，先用醋烹一下再倒入调好的芡汁，颠翻炒匀，淋猪油即可出锅。这道醋要点的适时、适度、适量，方能达到去腥增香的目的。此菜成菜后色泽金黄鲜艳，味道咸鲜闻有醋意，质感外软里嫩，汁芡适量透明，不薄不厚，肉片平整舒展、光滑利落、不干不硬、色泽金黄，让人看到后食欲大开，吃过后唇齿留香。
    此刻，留香居二楼的一个雅间内，赵端午正对着桌上的一盘过油肉伸出筷子，吧砸着嘴，还和赵猛子打着趣。
    “猛子哥，快尝尝吧，这留香居的过油肉可不是谁都能品尝到的，赶快动筷子，不然我可就吃完了！”
    赵猛子瞅了一眼赵端午，手里筷子没动，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端午，我的好兄弟，我哪有心情吃好的呀，我感谢你刚才说的你愿意陪我过来帮给我四叔报仇，哥真的是打心里感激你！可这报仇报的怎么来这馆子吃上了，还来这留香居，我实在想不明白这吃过油肉和杀鬼子报仇能有个球的关系？”
    “哎——猛子哥，少说这种浑话，吃饱了才有力气宰鬼子不是？”赵端午嘴上说着话，手里的筷子丝毫不停。
    “端午，你难道不知道这馆子是个什么价位，这里是你我这种穷光蛋能吃的起的地方吗？”赵猛子很是不解，话里又带着些许担忧。
    还没等赵端午再回答，就听这雅间外面传进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
    “赵猛子你放心，赵端午叫你吃你就吃，还想吃啥菜你再点，今儿个你两人只管敞开了吃，不管花多少这顿饭都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