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采红采蓝二人寻到了那日引诱二皇子去利石堆里最后摔伤脚的内侍。
    那内侍匍匐在地上，宋玉轻轻抚摸着点翠宝石护甲，眼里却是温善，轻问：“你唤作什么名字？”
    他抖了抖，好半响才颤着声道：“回娘娘，奴才唤作夏一…….”
    “夏一。”
    宋玉慢嚼着这两个字，又轻笑出声，“听着倒是像个姑娘家的名字。”
    “那你可知，本宫为何大费周章寻你来？”
    夏一背后湿了一片，撑着地的手颤抖不停，“回娘娘，奴才…..不知……”
    “不知？”宋玉嗤笑一声，又安慰语气道：“你抖什么？”
    夏一的手抖得厉害，听着宋玉轻柔的声却越是害怕极了，手一软身体扑到地上，眼泪也出来了许，“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奴才待会还事值事……”
    “啪啪——”
    夏一的话还未说完顾尹便捞起夏一，左右两巴掌打在夏一的脸上，顾尹使了力，夏一的脸即刻便肿了起来，在不敢说话，只呜呜的哭着。
    顾尹把夏一扔在地上，啐了口，“德妃娘娘问你话是你的福气，你却想着离开。”
    宋玉挑眉，纤长华丽的护甲轻抚了抚发髻上用珍珠穿的花儿，言枝立刻俯下身去扶起爬在地上的夏一，又搽干净他嘴角溢出的血丝，温柔的模样仿佛方才打人的不是她们的人，“小夏公公见谅，娘娘此次寻您来是有些话要问您的，您只需好好答便是了。”
    夏一被言枝扶着跪坐在地上，却也不敢直视宋玉，汗水一颗一颗的滑下。
    宋玉又问：“你那日为何要唤二皇子去那样多利石的地？”
    夏一吞了口口水，“回娘娘，那日…..奴婢眼花，以为瞧见了昙花，便，便请二皇子去瞧瞧…..”
    宋玉抿唇笑笑，“据本宫所知，你并不是哪个宫里贴身伺候的内侍，又如何要去三皇子的宫里？”
    夏一抓紧了手，汗从眉骨滑下，“那是，那是因为三皇子宫中忙不过来，奴才，奴才便去搭把手……”
    宋玉垂下眼皮笑出声，眉宇间却连方才的温和也懒得装了，浑是不耐与暴躁。
    顾尹见状抬腿又是一脚，把跪坐的夏一又踹倒在地，“蠢奴才！还不如实答来！”
    采红也不耐夏一一直吞吐不说正话，皱眉道：“若小夏公公不想受苦便如实答来罢，免得在受些苦难！”
    “娘娘饶命，娘娘……”
    夏一又哭求了起来。
    宋玉斯条慢理的倒了杯茶，端起茶来缓缓起身，蹲在夏一面前，握起夏一的手，要他端稳那杯茶，瞧着他白皙稚嫩的面孔轻道：“你多大了？”
    宋玉又换了一幅温柔面孔，却使得夏一更加害怕，呜呜的抽泣，握着茶杯的手不停颤抖，好些茶水都淌了出来，还落到宋玉紫色华服上，宋玉却不恼，轻轻拂去华服上的水珠子。
    “娘娘，奴才……奴才十四了。”
    宋玉起身，理了理衣裳，“其实你不说本宫也知道，你和瑶妃一起，要害二皇子，只是失了手，要他摔了腿，而你本来，是要绊倒他，要他磕到头，不死也要他痴傻了去，对吗？”
    夏一手中的茶杯彻底握不住，还撒了些在宋玉的鞋面上。
    “瑶妃许了你什么好处？”
    夏一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不如好生回话，或许得个好些的死法，夏一闭了闭眼，豁出去了般的，“瑶妃娘娘说，事成之后便送奴才出宫，要瑶妃娘娘的父亲在桉山给奴才弄个官当，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
    宋玉俯视着夏一，步摇摇晃个不停，用怜悯的眼神说出残酷的事时，“她骗你的。”
    夏一抬头不解的望着宋玉，一瞬间又明白了宋玉的意思，眼中满是不可相信。
    宋玉却还不肯轻易放过他，“她骗你的，你只要轻易想想便知晓了，瑶妃要你杀了二皇子，事后便之说意外，她可以送你出宫，允你荣华，可你却不想想本宫。”
    “你真当本宫是死的？本宫之所以这时才寻到你，是因为二皇子并无大碍，若二皇子真出了什么事，你觉得，是瑶妃安排你出宫快，还是本宫杀了你快？”
    “她根本不能保证你的性命，她只是在诓骗你利用你，若你真的杀死了二皇子，本宫抓住了你你供出了她，她也能不承认，因为你没有证据，她便说你在说胡话，这样，你就成了她的替罪羊。”
    “你再想想，她宫中这么多人，她为何寻了你？这样的事，要身边亲近的人来做不是更加安全，可她偏偏寻了你，因着她从来没觉得你能活，你可能被俪贵妃查到，被俪贵妃处死或关进掖庭，坐一辈子的最最低贱的奴才，或是被本宫，直接杀了……”
    瑶妃便是利用了小夏一年轻，方进宫不懂事却又野心欲望，诓着他为自己做事，十四岁的孩子最是好哄的年纪，随意画张饼他都会信。
    宋玉又缓慢的笑，“且就算出宫了，在桉山那样的地方做个小官有什么好的，但这就是瑶妃能给你最好的了。”
    宋玉俯身，与仰起头的夏一对视，“可本宫却同她不一样了，本宫可以给你一大笔钱，本宫的母家是京都宋家，不比李家刘家势大，却也不是旁的劳什子山野疙瘩的地方小官可比的，到时，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在京都坐富商，用不完的钱使不完的势，你觉得可好？”
    瑶妃利用了夏一的欲望，宋玉更甚，她放大了夏一的野心。
    夏一红了眼，脑中全是宋玉同他描绘的景相……
    宋玉见夏一的脸庞越发狰狞，笑着离开正殿，顾尹嘲讽的看了夏一一眼，便跟着宋玉离去。
    只留下采蓝，采蓝也不愿饶着夏一的美梦，只把自己的绢子递过去，“小夏公公，过几日，我们娘娘便回传您。”
    夏一离开华宜宫后遇见了陆尚行，陆尚行远远便瞧见夏一脸上的笑同眼里的红，遥遥的望了眼华宜宫，抬手召唤夏一。
    夏一见陆尚行连忙调整好状态，“小陆公公。”
    陆尚行看着夏一肿起来的脸同衣裳上的脚印，有些疼惜的问道：“华宜宫里的谁打你了？”
    夏一不想陆尚行会知晓自己去了华宜宫且在华宜宫受了罚，震惊的看着陆尚行。
    陆尚行笑，眉眼像是能融化冰雪，“你不说我也知道，言枝姑姑断不会轻易打人，采蓝采红劲小，不至于把你打成这样，其他伺候的人娘娘也不会要他们近身，便只有顾尹了罢？”
    夏一大惊，不知他为何会这样清楚，连忙跪下，“小陆公公有何吩咐？”
    陆尚行叹口气扶起夏一，“我同华宜宫亲近，这是合宫都知晓的。”
    内侍会与某一宫特别亲近并不是什么怪事，且陆尚行从前是伺候德妃娘娘的，亲近些更无可厚非。
    夏一疑惑的瞧着陆尚行，陆尚行拍了拍夏一衣裳上的灰尘，半点也没有嫌弃厌恶的模样，像是在给孩子指点迷津，“德妃娘娘定许了你些好处，可你到底不了解德妃娘娘，若你按我说的做，定更能讨娘娘欢心，娘娘欢喜了，便有更多好处。”
    夏一眼中的贪婪毕显，丝毫不怀疑陆尚行会骗自己。
    陆尚行这样温和，年纪轻轻却在内侍中有了数一数二的地位，却从来不像旁人一样盛气凌人，这样的人，最最值得托付。
    且被贪婪冲欲望昏了头的人怎么还懂得分辨？
    以至于被陆尚行三言两语便迷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