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以为剪断了风筝线,风筝飞出了视线,便再也不会在生活中出现了。
    可初冬时却起了一场大火,差点烧死自己。
    宋玉隐约听闻外头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华宜宫走水了!快来人呐!”
    宋玉被浓烟熏的无力挣扎,微微睁开眼,却只见一片火光。
    深夜里人都睡的沉,值夜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了好久才有人,可火却一发不可收拾了。
    宋玉用力把舌尖咬出血才清醒了些,却依旧无力逃跑。宋玉在睡梦中实在被烟熏了太久了。
    “咳咳咳……咳,咳咳…..”
    火龙舔着火舌吞噬着宋玉屋里的陈设,灰白的眼飞快的往榻上涌来。
    眼看着火烧断了房梁,外头的人们吵嚷着,还依稀听见了太子的声音,他似是要冲进来,可身边的人不拉着他。
    “母亲——”
    宋玉最后只能听见太子嘶声力竭的喊叫声。
    “砰——”
    门被破开,陆尚行只穿着里衣,该是方才匆忙赶来,不及换衣。
    他背着火光,火红的光更衬的他本就出色的容貌惑人,他真的是上天下凡来拯救众生的神啊。
    宋玉张了张嘴,眼中的泪滑进鬓中。
    陆尚行拉起榻上的宋玉背起。
    “娘娘,别怕。”
    像是情人交欢时呢喃的情话,轻轻的,痒痒的,在耳边环绕。
    他的衣角被火星沾上,隐隐有燃起之势,宋玉用手抓住那往上翻的火,火灭在宋玉手里,宋玉只觉的手心一阵灼疼,传进心里。
    在要五步,便能出去了,可房梁的残垣却直直坠下,宋玉又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撑起身子护住陆尚行的头,残垣直直砸在宋玉的背上。
    这一次,好像也不疼的。
    宋玉不疼,可被宋玉护在身下的陆尚行心疼的快要死去。
    火起的奇怪,连着的两宫偏殿没有着火,偏只有华宜正殿起了。
    正殿被烧坏,修葺需要时间,宋玉迁至偏殿休养,即使是宽大的华宜宫,可偏殿总要狭小些的,宋玉的宫人们像是比宋玉更加不适不愤。
    言枝给宋玉的背颈上着药,那日宋玉为陆尚行挡上了那一下,带着火的断垣烧坏了宋玉的里衣,也烧伤了她的皮肤,幸好面积不大,也医治即使,太医说留疤的几率极小。
    “娘娘料事如神,梦梦那贱婢走水当晚果真不在掖庭当差,也无人见过她。”
    宋玉扬了扬眉尾,“果然是她。”
    赵氏,她想要翻盘,想要宋玉的命。
    言枝凑近些,刚想说话,可她的话还没出口殿门便被推开,采红道:“娘娘,陆公公来了。”
    陆尚行已然是内务府的掌事大内侍,无人在敢喊他小陆公公。
    宋玉整理好衣裳,回头看了眼言枝,言枝放下手中的膏药,退出去。
    言枝心思本就细腻,更是宋玉的贴身大宫女,能感知出宋玉与陆尚行的不同,却又琢磨不透。
    旁人都在说内务府的陆公公心事精细会巴结人,豁出命去救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果真命大,又在德妃娘娘面前卖了好,怕是往后内务府会更是得德妃娘娘欢喜了。
    “娘娘……”陆尚行坐在宋玉眼前,小声的喊着。
    “怎么?”宋玉笑着。
    宋玉未上妆,加之伤还未好,连笑也是苍白的。
    陆尚行还能隐隐见宋玉衣领下伤,伸手就要褪宋玉的衣裳。
    宋玉按住他的手,笑道:“□□的,你怎得这样不知羞?”
    陆尚行却不笑,也不同宋玉打趣,皱着眉还是要褪她的衣裳,“我要瞧瞧。”
    宋玉敌不过他,衣裳送至臂弯,白皙的背伤是骇人的疤,蜿蜒攀爬。
    陆尚行的手微微抖着,拿起言枝放至一旁的药膏,怕宋玉疼,陆尚行一边搽着一边轻轻的朝伤口吹气。
    一瞬间,与药膏不相同的冰凉落在伤口上,是泪。
    宋玉的身子僵住,好一会才道:“不疼的。”
    陆尚行不说话,替宋玉整理好衣裳,又从正面拥住宋玉,头埋在她的脖颈中,含糊道:“对不起。”
    宋玉失笑,手放在他的头上,“若不是你,我就死在那场火里了,你何故要道歉?”
    陆尚行用力的揽住宋玉,宋玉觉得有些疼,却忍着不喊出来。
    陆尚行在心底轻道,是对不起,又要你受苦了。
    夏一本该秋日里便要被处死,却又正逢大赦,故“死期”又延了三个月。
    可就在要被处死的前一日,却在他的褥子底下翻出了女人的肚兜。
    宫中未禁止对食,故有些太监宫女对食在宫中也不算稀罕事。
    可夏一的肚兜,却是宫嫔的。
    绣了牡丹的肚兜,妃位的肚兜。
    夏一说,是冷宫赵氏的。
    是冷宫赵氏,勾引于他。
    妃嫔的里衣肚兜重来都是由宫里特意指定的嬷嬷清洗,每日都会亲自去各宫去,不会有差池的,若不是亲手给,旁人是没机会拿到的。
    吾皇立即下旨。
    废妃赵氏,残害皇嗣,□□后宫,赐死刑,赵氏全族,贬为庶人,永世不得科举,不得为官。
    皇上本就狠赵兆伤害三皇子,也闹得俪贵妃难过。
    后夏一又招认,与赵氏的私情,赵氏身边的下人全都知晓包庇。
    皇上又补旨。
    赵氏从前伺候的下人,全诛。
    宫中人人皆道赵氏不知廉耻,可宋玉却突然想起。
    宫妃的衣裳,不论里外,皆要过内务府之手,旁人动手脚难,可他不难。而赵兆,却不是□□之人。
    是陆尚行,他在赵兆未倒台之前便设计好了,藏了她的肚兜,握住了把柄,只要她有一丝的要宋玉不快,便去要她的命。
    夏一实在年幼,就算野心在庞大也终究是孩子,陆尚行随意两句蛊惑便又遂了他的意,帮着他,除了赵氏。
    能拿到赵兆的肚兜,便是赵兆被废之前,那时三月之前了,或是更早。
    这么久之前他便设计好了,宋玉身后冷汗涔涔,他的心机,狠毒,丝毫不逊色与旁的人,且一击便要了敌人的命,要人在没了命闹腾。
    陈如与竹心也是这样死的。
    且他居然还敢做这样的恶事!宋玉气的身子发抖,却又无从发作,他如今还会听自己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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