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不停往陆尚行身上吹,似乎是要割开他的外袍置他于死地。
    冷冽的风好似吹进了他的心里。
    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明明前些日子,她还是疼自己爱自己的。
    “娘娘……”
    宋玉听着心中越发酸痛,在闻陆尚行那声微不可察的苦笑后立马拉开了门。
    屋内的暖气扑在陆尚行的身上,陆尚行看着突然拉开门的宋玉怔了刻,仿佛害怕宋玉又合上门似的,陆尚行飞快的扑上前抱着宋玉。
    宋玉被陆尚行扑的退后两步才勉强站稳。
    陆尚行身上冷的厉害,宛若承德四年二人表明心意的那一夜。
    被他揽在冰凉的怀里那刻,宋玉才觉又活了起来,才觉得身体里流淌的血是热的。
    宋玉轻轻环住陆尚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陆尚行在宋玉肩头蹭了蹭,“娘娘可,真是狠心啊。”
    真是狠心啊。
    怎么舍得要我在雪地里等了这么久呢?
    宋玉推开陆尚行,拉着他的手坐在火炉旁,又给他倒了杯茶。
    陆尚行接过茶,小口小口的抿着,不时偷偷的瞥宋玉。
    宋玉垂着头,什么也不说。
    冷风从大开的门中灌进屋子里,陆尚行抖了抖,突然又红了眼眶。
    “娘娘……”
    “我冷。”
    宋玉红了眼,可她不敢去关门。
    关上了门屋里暖活了她也会被舒适的环境逼的软下心肠。
    她就舍不得了。
    宋玉心里酸的厉害,说出来的话连腔调都不对了,“冷便烤烤火,待会便不冷了。”
    陆尚行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指节泛白,他轻轻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宋玉会同旁人在屋里绣图相处,留自己在外面瞧着,“可是外面真的好冷,尚行以为,尚行差些便要冻死在外面了,我真的好害怕……”
    宋玉覆上了陆尚行的手,微微张开嘴呼吸了外头吹进来的冷风,冷风灌进肚子里,宋玉以为自己冷静下来了,可张口却依旧是慌乱,“我以为你走了的。”
    陆尚行看着宋玉白净的手,默了片刻,又抬头看着宋玉,像是在乞求,“娘娘,我明日便回华宜宫伺候……”
    “不行。”陆尚行的话还未说完宋玉便急忙打断。
    宋玉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睁圆眼站起身气问为何不行,娘娘是不是不疼尚行了。
    可他只是淡了眼中的光,轻轻道了声好。
    宋玉咽了咽嘴里的苦味,十三年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尚行。
    他捧着手里的茶,眼中忽然又燃起光,小心翼翼道:“娘娘,尚行能不能常来瞧瞧您……”
    不等宋玉回答他似是害怕宋玉拒绝般又急忙道,“只是瞧瞧便好,只要娘娘不在要尚行在屋外等着……不过若娘娘想要慕贺伺候的话便叫他伺候,尚行也可以等的,等他去休息时,我再进来瞧瞧娘娘……”
    筝的一声,宋玉心中的弦彻底断开,她倾身抱紧陆尚行。
    陆尚行手中的茶水倾翻,洒在宋玉身上,陆尚行急忙要挣脱宋玉却依旧紧紧抱住他不要他挣开。
    陆尚行慢慢道:“娘娘,不会耽误您太久的,只是进来瞧您一会子,握在内务府,也会好好护着您,只要……”
    “只要您别不要我。”
    宋玉的泪涌出,她紧紧咬着牙,不敢要自己哭出声。
    陆尚行的手也无处放,如今,他不敢在向从前一般随意了。
    冬风真的吹进了陆尚行心中,割伤了他。
    可他还像一个不怕疼的傻子,把衣服拉开把心捧到宋玉面前任她割。
    宋玉头依旧埋在他的怀中,忍者呜咽从牙缝中吐字,“不会的,不会的,不会不要你的。”
    他笑了起来,手连忙环住宋玉,漂亮的眼睛弯弯的,“不要慕贺,娘娘不要他。”
    宋玉身子轻轻抖了起来,却始终未答陆尚行的话。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如此卑微。
    陆尚行也吸了吸鼻子,揽住怀中发抖的人,轻笑道:“没关系,有慕贺,也没关系的。”
    可他到底在笑还是在求?
    “娘娘可以欢喜慕贺,只是求娘娘莫要像从前爱尚行一样爱他。”
    他以为她如今只是欢喜了旁人。
    可他怎么能,把自己放的这样低?
    不知道哭了多久,宋玉终于哭累了倒在他怀里,半眯着眼看着外面的星星。
    这样寒冷的雪天,怎么还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星星呢?
    真是奇迹啊。
    “你瞧瞧星星。”
    陆尚行应声看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宋玉哽咽道,“往后若是想我了,便抬头看看,满天的星星都是我。”
    陆尚行揽紧了怀里的人,把头搁在她的肩头上,“若是想娘娘了,何必要抬头看,不若直接来瞧瞧。”
    宋玉却答非所问,“你再同我说说扬州罢。”
    “扬州啊,那里温暖多水,常见河流,河边皆是垂柳,到处可见商贩,在拱桥上也有叫卖的小贩,嘈杂却明亮,不似京都,繁华却冰凉。春日里鸟叫,夏日里蝉鸣,秋日里便是听踩枯叶的声音。”
    “扬州的规矩不若京都重,扬州的姑娘也可偶时于男子同游,年轻的男女们常结伴踏青或游湖,租一艘大船,在甲板上观景色,或是一叶翩州,自己拿起桨来赛船……”
    他离开扬州时恰是十四岁的少年,如今十三年过去,他还是记得这样清楚。
    若不曾生故,他如今过得也是他话中的日子,车水马龙,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贵公子,随意吟诗便能获得好些贵小姐的手绢。
    他一定是扬州众多贵公子中最最好的那一个。
    在阳光明媚的一日里,一身白衣玉冠束发手执折扇,立在弯桥上,伴着商贩与人问价还价与桥下水流声,同行少年们交谈时不经意的抬眼便见了心意的姑娘。
    那姑娘的眉同河边的柳叶般弯弯,她低着头挑着货架上的胭脂,开口一如所有江南女子般温软,姑娘纤细的手指把鬓边被风吹起的发撩去耳后。
    柳叶被风吹起,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这才该是他的人生。
    而不是被那些所谓的寒门官家毁了家毁了名誉,送入宫里做起了下人,不是逢人笑脸背后干起龌龊。
    那些人毁了他的名誉未来,自己却在朝中扎根愈深,享百姓尊敬他人羡艳,那些无耻的人,总会付出代价的。
    陆尚行被偷走的十三年在也无法弥补了,她也没有办法护住他,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把他送回扬州。
    待宋长霄为扬州陆家反案,那些奸人还回他陆家的万贯家财,他重新做回他的陆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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