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了除夕晚膳变便是放长明灯祈福的时刻了。
    外头的雪早在用膳时便停了下来。
    众人披上斗篷,到了外头来。
    这样好的节日,下人们也是被允许放一盏灯祈福的,他们也能在今日,光明的把自己的心愿写下来。
    只等主子们手中的长明灯放起,他们便也能松手放灯,为自己许个期盼的。
    小丫鬟举着宋玉的灯,等宋玉在自己灯上提上自己的心愿。
    宋玉提着笔,默了好一刻,才缓缓些上怀瑾安好四字。
    她把笔给了身旁的丫鬟,拿过灯,看着灯上不算好看的字笑了起来。
    宋玉的字是陆尚行教的,他握着宋玉的手一笔一划教的,还日日要宋玉临字帖,许是宋玉实在傻,如何学字都好看不起来。
    他那时候也实在有个先生的样子,瞧着宋玉的字便要皱着眉数落,宋玉被说的多了,也生起气来,怎样也不肯在学。
    陆尚行只得哄着求着宋玉才肯写一写,可如何也不敢责骂数落了,只得昧着良心夸奖宋玉。
    “哟,德妃娘娘写的怀瑾安好?这是何意?”
    文凭总是不合时宜。
    宋玉从回忆中抽身,也不撇头去瞧文嫔,“瑾为玉意,是望天下人皆堂堂正正,胸怀明玉,望着这个冬天快些离去,世人安好。”
    文嫔笑了,眉眼中还皆是鄙夷。
    她宋玉,凭什么说堂堂正正四字?
    宋玉放开了手,灯飞了起来。
    皇上早便放了灯了,下人们见皇上放了灯也纷纷放了手中的灯,故宋玉放灯时,天空中早就扬着无数的灯火了。
    宋玉看着写着怀瑾的灯渐渐飞远,心中忽然后悔了起来,想伸手去抓,可若抓回了长明灯,便是不吉的。
    宋玉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了起来,连忙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钝痛。
    在转身去瞧文嫔,文嫔手中的长明灯写着长姐康健。
    她红着眼松手,仰头看着长明灯。
    宋玉又瞧见不远处的鸢妃,她呆呆的拿着灯,什么也没写
    宋玉把笔递给她,“写些吧,给自己一个盼头。”
    鸢妃笑着,轻声道,“盼头?什么盼头?他娶了妻生了子,他的家人身体康健,我父兄家人皆好,家族依旧昌盛,阿妍写来的信前些日到了,她说她学了叶子牌,可燕国后宫的嫔妃不够,她们每每打牌还得唤几个小丫鬟来凑,想来过得也是不错的。熬到了如今,我什么盼头也没了,还写什么呢?”
    她放了手,灯飞了出去。
    宋玉微微愣住,她有时候想,这宫里,最难的便是鸢妃了,她总在熬,除了大公主在她膝下那几年,她从来没有真的快活过。
    鸢妃半刻后忽然指着一盏画着好似糖葫芦的灯笑了起来,“你瞧,那是哪个宫中好吃的小丫鬟写的?”
    宋玉瞧着也笑了起来,心道这小丫鬟可真是容易满足啊,来年的期许不过一串糖葫芦。
    宫人们中有的是不会写字的,倘若不会写字便只好找会写的代写,若是觉着这般不虔诚的便把心愿画出来,如那串糖葫芦似的。
    宋玉看到好多好多的灯,灯上的字令人啼笑皆非,正如桦嫔,她最爱八卦多嘴,最喜打听旁人的不轻不重的小秘密,却是后妃中最最小女孩心性的,她的灯上写了,愿雪停,万物长,新出的画本子早早更新。
    郑贵人瞧着桦嫔的灯有些皱眉,二人同住一宫,郑贵人向来清冷,两人截然不同的性子,却相处的十分愉快。
    郑贵人的灯如她的性子般,只有国泰民安四字。
    鸢妃直直望着一盏些望早些放离的灯。
    丫鬟们等到二十五岁之时便能自由选择出宫或是留下。
    丫鬟都能为自己做个选择,可她们这些主子啊,却要困在这儿一生一世。
    天上的灯越发多,大伙儿都指着灯上的心愿谈论着。
    夜越深,大家也皆回宫歇息去了。
    宋玉却无心睡眠,天光方亮时便起了声,听外头来来往往的声。
    “娘娘,不好了,文嫔她,怕是不行了……”
    宋玉用膳的手停了停,明知故问,“怎得便不行了?昨日不是尚且好好的?”
    顾尹抬起头,脸上全是笑,“文嫔娘娘昨夜回宫时不幸被蛇咬了,除夕夜里年迈有资历些的太医皆回府与家人团聚了,待把太医们召回时文嫔娘娘中毒已久了,且还是被五环蛇咬了……”
    宋玉面做悲伤,“这冬日里,怎得会被蛇咬了呢?”
    宋玉起身要去文嫔宫中瞧,采蓝帮宋玉披上披风,“听闻是夜里瞧不清,误踩中了那蛇,五环蛇向来凶狠,被踩醒后当即便咬中了文嫔娘娘的脚踝。”
    采蓝替宋玉系好斗篷系带,正要前往文嫔宫中时顾尹又唤住宋玉,“娘娘,你给文嫔娘娘绣的香包奴才在文嫔娘娘被蛇咬的地儿拾到了。”
    “啧。”宋玉亲啧一声,似乎是怪自己忘了如此重要的事。“另外一个香包呢?”
    采红福福声,“回娘娘,小顾公公把那个寻常的香包放在了原处,至于您亲手给文嫔系上的那只,奴婢昨夜里已经烧毁了。”
    宋玉笑着掸了掸衣裳上的皱褶,“做的好。”
    五环蛇声性凶猛,闻了铁木郁花香味则更甚,即便是在冬眠时也不逊色的。
    宋玉叫人把蛇放在文嫔回宫的必经之路上。
    而宋玉共绣了两只合欢花的香包,其中一只装的是安生的天竺花,令一只则是铁木郁。
    宋玉亲手给文嫔系上的那一只便是铁木郁,宋玉系得巧妙,未用力拉近香包的绳子,只需微微挣扎便能掉落,故第二只天竺花的香包便派上用场了,宋玉派人调换了香包,把铁木郁的香包烧毁。
    任谁也找不到证据的。
    宋玉赶到文嫔宫中的时候文凭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的床榻边也围了许多人,她还紧紧的盯着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不一会儿,良妃急冲冲的赶来。
    她扑到在文嫔的榻前,紧紧握住文嫔的手,“欢欢,长姐来了。”
    良妃比文嫔还要苍白,额上一层薄汗,她常年咳嗽早就坏了嗓子,声音难听的紧。
    “长姐,长姐……要好好的…….”
    文嫔合上眼前最后看了眼宋玉,宋玉对那命绝的人缓缓扬起个笑。
    良妃大哭,那天之娇女,抱着自己妹妹的尸体大哭。
    良妃瘦的和把骨头似的,眼下青黑,抱着文嫔不停的哭。
    宋玉早就不嫉良妃了,当初嫉她,是她身来便拥有了这世间的一切,她只需要站着,扬起她高傲的头颅,看着卑微如蝼蚁的她们。
    可半月前,宋玉翻阅史卷时发现,晰空大师语言中的天命女,非是指定为李家成意。
    而是含糊不清的一句元德十年十二月初六卯时生的女儿家。
    只是李家成意太过耀眼,所有人都以为是她。
    可是,俪贵妃也是那时生的。
    天命女到底是谁,还没个定数呢。
    良妃空洞着眼,抓着文嫔的衣裳跌在地上哭。
    皇上揽住良妃的肩头,“节哀。”
    良妃似乎想起了文嫔合眼前的最后一眼,良妃往宋玉身上望去。
    宋玉看着良妃一脸的泪,也缓缓向良妃福身。
    她知道,真正的争斗,开始了。
    可无论成败与否,也再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了,将来她的孩子,就是这个国的君。
(快捷键←)[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最新入库:夜空不在树篱外  魇运  来自地府的公务员  我被受害者的背后灵缠上了  五行混沌经  在大女主修仙文里扬言逆袭  御兽进化商  被神明吻过  我在修真游戏搞基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