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落幕

    睡梦里，有金戈铁马，有刀剑声声。
    宋青莲飘浮在空中，听着耳边那阵阵嘶杀呐喊声，她忙不迭地向下坠去，拨开迷雾，看到了战场中的郭砚。
    他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披着大红色的披风，威武地举着那把龙泉宝剑，一马当先地便冲进了敌方的阵营里，挥剑的瞬间便收割了无数敌军的生命。
    鲜血在空中飞贱，马蹄踏碎的残肢像烂泥一般融进了泥土里，和着温热的鲜血浸成了一片水洼。
    宋青莲紧张注视着战场中的一切，她飘浮在郭砚的上空，想要再飞近一些，却发现好像有一层透明的膜将她阻隔开来，她仿佛在另一个时空俯视着这里的一切。
    战争有些焦灼，围在郭砚身旁的士兵相继倒下，敌方却在不断地增兵，若是再这样战下去，危险！
    突然，一记冷箭射向了郭砚的背心，宋青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想要努力地破开这层透明的膜，可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也丝毫跨不过去。
    她想要尖叫，想要提醒郭砚留意背后的敌人，却发现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穿过了郭砚的盔甲，透胸而过。
    鲜血在空中挥洒，郭砚掉转目光不甘地回望着，只咬牙吐出两个字：“……是你！”说罢便跌落马下。
    宋青莲只觉得全身冰凉，整个人不住地打颤，她顺着郭砚目光的方向僵硬地转头，便瞧见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手握长弓轻轻放下，唇角边噘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身旁有一着灰衣的卫士对他恭敬低头，又递上了斗篷为他遮掩形貌，并称呼他为“小公爷”。
    小公爷？
    宋青莲脑中仿佛有根弦骤然断裂，什么小公爷，哪个小公爷……莫不是英国公世子？
    当初举荐郭砚上战场的人正是他，之后听说英国公世子袁靖又去了战场上做督军，正是从那之后郭砚便再无信件传来。
    而如今袁靖竟然还敢对着郭砚放冷箭？！
    宋青莲心中的怒恨席卷而来，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这层阻碍，就算要撞得头破血流，就算要身首异处，她也要和袁靖同归于尽！
    她好不容易等回了郭砚，好不容易一家团聚，可袁靖却亲手毁了这一切。
    宋青莲从来没有这般痛恨过一个人，可此刻她却恨不得将袁靖大卸八块，片片凌迟！
    “青莲，醒醒……”
    耳边是谁的呼唤，听起来那么熟悉却又遥远，宋青莲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裳，而在她面前……
    暗色的阴影罩住了她的人，眼前的男人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还在作刚才的摇晃状，他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可那样熟悉的感觉分明是郭砚啊。
    “我……不是在做梦吗？”宋青莲吸了吸鼻子，胸中幸福和欢喜同时翻腾着，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我刚才梦见你死了……袁靖杀了你……我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幸好只是一场梦！”
    “傻丫头！”郭砚心疼地将宋青莲搂在了怀中，带着热气的身体将她怀抱住，“我和青瑜快马加鞭，赶在队伍之前回到了京城，就是想要陪你好好过个年……”
    这场仗打了大半年，郭砚也想他的小妻子，这一次的经历跌宕起伏曲折反复，若不是心中有着信念，恐怕他都要坚持不下去。
    可郭砚知道，宋青莲还在等着他，京城里一家老小都在等着他，所以他爬也要爬回来！
    “你终于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宋青莲低声呢喃着，拥着她的怀抱是热的，在她耳边说话时郭砚还吐着气，吹得她耳朵一阵痒痒。
    他真地回到了京城，她不是做梦！
    “青莲……”郭砚为了证实宋青莲不是在做梦，连连在她唇边啄了几口，俩人虽然都同睡一张榻上了，但夫妻关系还没有进展到最后一步，亲吻拥抱都有，但始终没有坦承相见。
    “你别亲了……”宋青莲捂着嘴连连退后，郭砚再亲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嘴要肿了，明日还怎么见人？
    “对了，我二哥也回来了吗？”宋青莲回味着刚才郭砚的话，不时地眼睛放光。
    “回来了，眼下守在宫门口呢，怕是要等着见永乐公主。”郭砚笑了笑，宋青瑜这是往家里报了平安信的，但回到京城里他第一个想见的却是永乐公主。
    他们俩人想法相同，长辈们只要安了心知道他们能平安回来就行，他们的心眼下只想和最心爱的人在一块。
    宋青莲捂着唇笑，又打趣郭砚，“你还不是一样？”又问他，“母亲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我给门房说了让他们今晚不准去禀报打扰，明日府里便都能知晓。”郭砚疲惫地靠在宋青莲肩头，低声叹道：“这些日子好累，不过想着有你在等着我，我怎么都要回来的。”
    好在没有让宋青莲失望。
    关于他投敌叛国罪传回京城后，郭家的受了多少冤枉受了多大的罪在这回京的路上他都一一知晓，敬国公还在牢里染了疾，腿也伤了，只怕回到府里都要将养上好一阵。
    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郭家捱过了这场磨难，接下来该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那我让丫环给你烧热水，你洗洗换身衣服，正好我也要擦擦身子，刚才做了恶梦衣服都湿透了……”宋青莲趿鞋下榻，郭砚拉都拉不住她，只能看着她安排忙碌着，俩人都收拾妥当后，郭砚还吃了一大碗煎蛋面才重新和宋青莲躺在了软榻上。
    俩人手牵着手，谁都没开口说话，却有一种淡淡的温情在彼此间流转。
    “睡吧，折腾了那么久，天都快亮了！”宋青莲是怕天亮了郭砚又不能休息，郭老夫人和崔氏得知他回府的消息还不得好好把人牵出来看看。
    “天亮了吗？”郭砚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边仿佛是泛起了鱼肚白，有清清浅浅的光线透了进来。
    他转头，宋青莲也正在看他，一双黑眸清澈而透亮，带着不加掩饰的欢喜和幸福。
    郭砚唇角微翘，俯身压上，“属于咱们的夜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