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尘来到血岭,血岭一片丘陵空地已被它毁得不成模样,从符印中心汇聚成灵力中心,仅是须臾间便可射出紫电,将四周的小山坡打出好几个洞,一时间沙土飞扬,罡风四起,周遭围困它的灵阵光罩几近破灭,裂出裂痕。
    这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它如今已是几近失控的状态。
    “虚冥!”
    沈轻尘立于枯木上,唤了它一声。
    一声令下,虚冥印似乎受到了主人的某种感应,通体符文萦绕的绿光更为耀眼,邪气四溢,几近将长空覆灭。
    “主人,你来了......”语气稍显平缓,多了几分迟疑。
    沈轻尘一愣,怎么听上去那么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即使如此,她也只能沉声说着:“收手吧!今日......你和我都要死在这......”
    “你!”虚冥印被吓得往后一退,符文微不可见地颤动起来,怒喝道,“为什么!你们凭什么这样做!你爹创造了我,后来把我封印了我,你解封我,后来又想把我毁掉!这算是什么道理——”
    说罢,狂风席卷,飞沙走石,周遭的枯木连根拔起,于旋风间肆意飞扬,不知落于何处,这毁天灭地之势,可不亚于当年盘古开天辟地。
    沈轻尘只得躲于山坡后,暂避风头,算着时间,再有半个时辰,奈何桥的灵阵启动,会根据她的所在隐现其中,在那时候虚冥印必须被制服毁掉。
    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去,虚冥印可谓是发泄完了,狂风怒吼停止,血岭恢复了暂时的宁静。
    沈轻尘稍稍探出个头,观察着周围的形势,上下打量看有没有可以直接用,将它引到祭坛上的。
    思及此,她的目光落到了祭坛之上的符文咒印,是各大门派联合篆刻于其上,为了防止突变,集百家大成符文,只要灵力灌入,皆可使用,随即她尝试指尖聚灵,受虚冥印的影响,稀释的灵力居然回来了。
    既然如此......
    倏地,她的灵核又受到了某种感应抽动,赤瞳隐现,心下暗骂一声,抬眸望去,虚冥印已腾空出现在她眼前。
    “既然主人你不要这副躯体,不如我来吧!就和上次一样!”
    沈轻尘直接翻身跃上山坡,冷声道:“别想太多!”
    说罢,足底一点,衣角掠于沙尘间,在一重又一重的山坡间几近虚影,虚冥印紧跟其后,逐渐围成一个圈。
    轻功的优势显现出来,倒变成你追我赶的戏码。
    约莫几圈过后,沈轻尘觉着时候到了,手中幻化出长弓,四支灵箭捻于指间,朝祭坛方向而去,一脚踏上石柱,旋身后仰,于空中的搭箭直指身后的虚冥印。
    之前从未试过四支箭,也不知这次可不可行。
    来不及多想,她指间运灵,告知目标所在,灵箭通体萦绕着灵光,红光四射。
    虚冥印吓得一个后退,以为要射中它,下意识地幻化出光罩防御,却没发现自己如今已身处祭坛之上,沈轻尘指间一松,唿哨声响,灵箭得到召令射向四周,直击石柱符文。
    敕令之下,灵箭瞬间化成灵光落入符文凹槽,光影萦绕于通体石柱上下,砰的一声,从石柱中央的射出几条困灵锁,如吐丝一般将位于灵阵中央的虚冥印团团围住捆起来,落于祭坛中央。
    沈轻尘轻落于祭坛上的,看向欲挣脱束缚的虚冥印已是暴躁魔怔之象,几近湮灭在以各家符文灵力萦绕的困灵锁,邪气绿光四溢,奈何暂时无用,发出嘶嘶低吼。
    沈轻尘面色凝重,低低地看着手中的长弓渐渐消散,指尖聚灵幻灭,眸光不由得暗淡几分,沉声道:“抱歉,但你真的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响起撞钟声,幽幽回荡在寂静的血岭,枯木累累,沙土飞尘,迷雾渐散,笼罩的月辉刺破迷雾夺目而现,一切皆此此尘埃落定。
    子时到了。
    几乎在沈轻尘回过神来的瞬间,脚下突现灵阵,将她和虚冥印围在中央,灵脉涌动的灵流正一点点六十,以此勾勒着灵阵的符文,流入祭坛的凹槽中,熠熠生辉,闪烁着流光。
    虚冥印顿时慌了,奋力挣脱开困灵锁,奈何灵阵中心又抽出了萦绕着红光的柳藤将它团团捆住,它低吼一声:“你疯了!这可是变相的献祭灵阵,不说血躯之身就此陨灭,连魂灵都会被啃食得一干二净,连转世都没有!”
    沈轻尘闷哼一声,倒在祭坛上,以手撑着地,手腕止不住地颤抖,鬓间的虚汗滴落至祭坛上,散落成墨花,微光掩映在她的面容之上,多了几分血色。
    “我知道!”她应声道,随即掌心运灵推掌向它打去,硴啦一声,虚冥印中间的月牙符印的渐渐出现了裂痕,逼至中心的灵源。
    “混账!”虚冥印有点破罐子破摔,倒像是发起脾气的小破孩,怒喝道,“你以为那么简单吗!我依附你而生,就算是魂灵消散,若你还对这世间存有执念,我就可以依附在他身上,我将永生不死......咳咳咳咳......”
    “你太吵了!”沈轻尘另一手画着的符文的轨迹再推掌而行,闪着幽幽绿光的灵源已现裂痕,她嘴角微渗着血渍,眉目凛然,依旧没有乱了心神,“此事我早已留了后手,你就死心吧!”
    倏地,罡风四起,灵阵逐渐扩散至四周,如削铁如泥的弯刀所到之处皆是粉身碎骨,连灵石铸成的石柱都不例外,更别说枯败的枯木了。
    “这是......”沈轻尘一晃神,手中的灵力渐渐暗淡下来,奈何灵阵似是不能满足其需求向四周搜刮有灵之物。
    虚冥印的灵源的微光约隐约现,比刚刚更为强盛,见此情况,不由得奸笑四起,“这灵阵连长老级别的人物都要慎用,更何况是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自然是耗费全部的灵力都无法满足它,再这样下去,方圆百里都会被毁掉,更别说毁掉我......”
    耳畔尽是狂风的怒吼,沙石涌上,冷汗已浸入眼眶,赤瞳隐现,猩红渐渐攀附瞳水,心下悲恸间,看着自己手中的灵力逐渐消散,灵核几近破碎......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输了吗......
    抬起的手渐渐放下,垂眸而下,低低地看着渐隐渐弱的灵流。
    蓦地,余光间,瞥到了一抹亮光,竹青色的灵流源源不断的渗入她的灵脉,安抚她心口躁动破碎的灵核,猩红渐退,赤瞳渐逝。
    这是......
    沈轻尘一愣,将怀中的两段木棉翡翠玉取出,灵力顺着雕刻的木棉花纹萦绕而成,在温润通透的飘花里隐隐发着微光。
    虚冥印看清沈轻尘手中那段异样的灵光,再熟悉不过,也不由得怔住了:“这是......木青华......”
    耳边的一声熟悉的轻唤拉回她的思绪,似是笃定了主意,将玉石紧攥在手中。
    “娘,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话音刚落,朝虚冥印掷去,玉石抛出的瞬间,掌心聚灵,推掌而去。
    “以灵为契”
    “以血为祭”
    “舍我血躯”
    “共筑渡魂”
    “沈晗!不要!”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奈何已无转圜的余地。
    一声令下,咒语显现,灵阵受到前所未有地强劲灵力灌入,伴随着虚冥印的惨叫,霎时间金光大现,照亮夜空,灵流碰撞产生的冲击在瞬间铲平血岭山坡,一切化为灰烬。
    几乎刹那,幽深静谧的奈何桥旁,灵阵突现,从灵阵中心幻化出数以万计的灵箭朝人间的天空射去,万箭齐发间,箭峰受到了邪气的感应,直刺藏于人间的恶魂,无论是深山密林处,还是繁华夜市,在灵光大现下,魂灵和妖鬼精怪分离,以至于出现二者面面相觑的奇特景象。
    地动山摇间,在不远处东海,临安礁石,巨浪滚滚,激起千堆雪,惹得临边的村户纷纷亮起了灯,匆匆问道:
    “刚刚是地震了吗?”
    “只是震了一下,不会又有海啸了吧!”
    “不过现在好像没事了!”
    忽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长夜,惹得白日劳作的父母不甚烦扰,但还是耐心地抱起哄着:“不哭......不哭......没事的.....快睡吧......好孩子......”
    一阵喧闹起夜后,大家见无事发生,又纷纷回去睡回笼觉,无人知晓发生何事,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
    虚冥之间。
    沈轻尘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满眼金沙梵文涌动,皆是晦涩难懂的经文佛语。
    几乎一晃神,沈轻尘还以为是回到当时在叩问石前的景象,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身躯已是几近虚影,渐渐如流沙般消逝。
    原来她真的已经死了......
    “晗儿!”一声熟悉的轻唤将她异样的思绪拉回,抬眸一看,不远处走来一个白衣的身影,木簪束发,广袖垂地,姣好的面容依旧是令人心驰神往,年岁不变,他依旧是当年那个少年人,和当日在血岭幻象看到的如出一辙。
    许怀天走近她,笑逐颜开,眉眼注视着沈轻尘,温柔祥和,又多了几分欣慰,但更多的又是不忍和歉意。
    “我们又见面了。”
    沈轻尘眸光微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紧攥着衣袖,但还是乖乖地低着头,应道:“嗯......”
    上次青城山一事,他便在梦境中见到过许怀天,每次在她迷茫之时,他都会出现,一番谈话后,便会稀里糊涂地豁然开朗起来,难怪鬼王老是吐槽他这劝解人的本事,不知不觉就掉坑里去了,着实防不胜防。
    见沈轻尘这般露怯,许怀天淡然一笑,轻声道:“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看来我这前浪都要被你这后浪推掉了。”
    如今听来还多了几分调侃。
    沈轻尘轻咳了几声,沉声道:“哪里!多亏您留下来的手记,我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还有青华的那本《灵阵通法》。”
    “啊......”沈轻尘一愣,“原来那本书是!”
    话音刚落,沈轻尘才回过神来的,才想起那本书是沈知行小时候交给她的,她当时对灵阵术法并不感兴趣,本来是要拿来垫桌脚的,奈何沈知行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她娘留给他的,才会时常带在身上。
    思索开来,原来是如此!冥冥之中,早已指引她走上这条路。
    许怀天察觉出她的异样,心下了然,低声道:“晗儿,对不起,此事......不该压在你身上。”
    沈轻尘缓了口气,抬眸正视许怀天,叹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我经常在想,我沈轻尘是谁啊!之前在青城山被认为是害死母亲的瘟神,整日插科打诨,不学无术,谢言午先生的小考没有一次试过的,但也很庆幸有兄长爱护,父亲庇佑,唯一的那点愿景也就是不愁没酒喝,能跑下山玩,当然能去更远点的地方去见识一下也好。
    “可是怎么突然间,为恶魂正名的重担就落在我肩上,自古以来,我们修真之人都被教导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上下千年以来,多少心怀天下之宗师长老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而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妄言征求天下苍生!”
    “若是......若是我失败了呢?若是我没发现骨血化箭和渡魂诀之间的联系该怎么办,恶魂的千年罪名无法洗清,包括您的名声!”
    许怀天耐心听着,心下不忍,但面容并未隐现,最后低低说了句:“那又如何?”
    “......”沈轻尘眉眼一挑,着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青华说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全力以赴后,顺其自然便好!”许怀天轻声说着,面色不变。
    沈轻尘一愣,嘴角微颤,被他一堆晦涩难懂的话砸的晕头转向,她好像明白谢言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了,真不知道沈知行和木青华当年是怎样忍受他的。
    许怀天看她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如见故人。
    倏地,外面的声声叫唤打破了二人如今的稍显安静的场面,还伴随着棉儿的犬吠声。
    沈轻尘一怔,这是......季暄和棉儿的声音!
    许怀天偏头一看,奈何外面是看不到这里的,注意到沈轻尘的面色稍变,心中了然,说道:“这孩子我觉着不错。”
    沈轻尘顿时语塞,这看破不说破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最后无奈说道:“您忘了,那是你们当年在南庭救的那个孩子。”
    这回倒是许怀天怔住了,眸光微闪,注视着季暮雨,心中无限感慨,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沈轻尘回过神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急声道:“您!您早就知道我和他......”
    许怀天终是没忍住笑意,走过来从怀中取出一根五彩绳,系在她手上,淡声道:“我就在你心里,从未离开。”
    一晃神,耳畔微鸣,沈轻尘以指腹摩挲着五彩绳,神色动容,怪不得他总是会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
    末了,她唤了一声:“爹......”
    倏地,许怀天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心下微怔,对上沈轻尘的目光,瞳水萦绕间,只听她轻声说了句:“谢谢您!”
    话音刚落,虚冥内金光大现,化作星星点点散落在血岭,落在季暮雨的眼里,修真众人赶到时,伸手接住这灵光,触及指间就化开了。
    这时大家才明白,虚冥印被毁了......恶魂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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