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和国师罩在薄圈里,无人能近身。那壮汉便是我。妍暖帮我施了障眼法。
    吸取妖王力需要时间,这期间国师无法动弹,我也必须维持拍他头动作。虽无法动弹,却可以说话。国师大吼:“还不出来!”
    闻言,天边飞来一群衣着各异的人,长得千奇百怪。哪来这么多妖怪?
    一次见这么多妖怪,我没体会过,我猜兵士们也没体会过,他们眼中虽流露惊惧,可训练有素的他们在没听到军令前,不允许自己后退半步。
    国师说仿若造孽太多,这些都是找仿若寻仇的妖怪。
    仿若对此充耳不闻,显得高深莫测。
    妖怪们围在仿若两丈远,不敢靠近。它们心怀鬼胎,都不想打头战。
    仿若身边现身几个帮手,虞攸周扬在其中。
    国师见妖怪没一个有胆量,转而使出反间计。他冲虞攸说:“你本唐国皇子,如今却沦为人使唤。你可知,当初如没仿若干涉,唐国不会灭亡。”
    “我知道。”虞攸语气平淡,情绪稳定,仿佛看透一切。
    我却有点惊讶。可不能分心,更加努力施咒。
    “林虎跃!”国师突然叫我名字,吓我大跳。
    他知道粗汉是我,小声说:“付商帮人算命,不是算得未来,而是将人强行设定一条轨迹,使她到达所定时间地点。我当初所施魂咒,挑选都是机灵姑娘,无论怎样轮不到你,却因仿若找付商算命,使你强行拉进魂咒队列,为的是叫你将来到达指定地点——明月客栈。没有仿若,你如今必定过着平安顺遂生活。”
    原来是这样。我继续施法,不言一语。
    仿若得罪的妖实在太多。国师再冲几个妖念亲朋被仿若斩杀“光荣史”,这几个妖眼也红了,恨意也加深了,可是没行动;我猜它们倒不是淡定,而是没胆子对付仿若。国师视线扫了一轮,瞄准周扬说:“周扬,我记得你,你母亲便是仿若所杀。”
    周扬不相信说:“你别糊弄人。”
    国师见有戏,忙问:“你可知为什么你父亲从不来见你?”见周扬犹豫,国师趁热打铁说,“因为他怕你,见到你便会想起你母亲化妖恐怖画面。正是那一天,仿若杀了你母亲。你娘临死恳求仿若莫杀你。不然你现在也是一缕亡魂。”
    周扬情绪激动道:“你骗人!”
    国师轻笑说:“骗没骗人,你问问仿若就知道。”
    周扬虽没开口,却望向仿若,眼带询问。
    仿若竟朝他点头,承认道:“是,你母亲是我所杀。”说完这句,仿若继续虚弱坐地上,不再有所表示。
    在不远处看戏的我有点生气。咒语念完了,只等妖力传输成功。我可以分心。
    周扬是妖起初我没发觉,后发现他弹跳力非常,轻松一跃可上树,便问仿若。
    仿若那天心情好,将一切告于我。周扬是猫妖,他母亲也是猫妖。周扬平时从不显露妖迹,与一般少年无异,因他是半妖。
    周六与姚藐相爱并生下周扬,不知其是妖。周六家境富有,两个仆人起了歹心,趁夜将还在襁褓中的周扬抱走,企图勒索高额赎金。姚藐气极,要立刻寻找儿子。周六劝她放心,歹徒只要银两,不会伤害儿子。
    爱子心切的姚藐推开周六,独自出门。当了母亲的,哪个不做两手准备。姚藐寻着长命锁记号,找到周扬,在荒郊一户人家。
    靠近便听到周扬尖锐哭泣声,姚藐气得发狂,大叫一声现了妖身,破门而入。所见人畜,入眼不留,血腥肆染,宣泄尽一个母亲的愤怒。她杀到内房,一妇人在床边手拿拨浪鼓,正努力想逗乐周扬,周扬只顾哇哇大哭。
    “你是谁?”妇人惊惧,没看清来人,已被杀红眼的姚藐一招击毙。
    周六担心妻子,寻来时与仿若碰一处,刚好撞见姚藐杀完妇人。
    仿若立即将猫妖定住,问她可知罪。
    猫妖红了眼,嗓子嘶哑道:“他们想伤害我儿子,我只想保护儿子,何罪之有?”
    “夫人。”周六被满屋血腥惊得颤颤巍巍,上前抖着嗓音说,“来的路上,我和仙师遇见那两个杀千刀,他们说孩子哭声太大,路过这屋被户主质问。他们心虚,丢下孩子跑路。你杀死的……是我们恩人啊!”周六痛心疾首。
    姚藐自知造了杀孽,再悔再恨无法挽回人命,只能认罪伏诛。
    周扬是半妖,长大后渐与常人不同,周六将他送到十七院,拜托仿若照看,学费一年不落。不敢去看周扬,因怕看了会忍不住接回周扬。半妖不及纯妖,没能力自保,容易被人当成异类抓去焚烧,那样会害了周扬。
    所以国师说的是事实,仿若承认的也是事实,只是他们没有说出后面真相。仿若更叫我生气,他不知这样吃亏最大是他自己!
    令我担心一幕出现了,周扬发了狂,露出猫爪,迅速朝仿若袭去。
    半妖虽没纯妖厉害,这一下也不会轻,不伤筋也会动骨。怎么办?我不能半途而废。
    正纠结中,一人挡在仿若身前,黑衣随动作摆出一个大幅度,是虞攸。
    周扬发了狂,已收不住手。等他清醒,爪子已深挠一个背部,浅棕的衣服露开血红伤口。看清背部主人时,周扬惊住,是且烦。
    我清楚看到是虞攸挡在仿若面前,可等周扬袭过来,一瘦人儿迅速冲上,替虞攸挡下一劫。
    我收完妖王力,跑到虞攸面前。虞攸已抱起且烦,我叫他赶紧带人去医治,这里有我。
    国师即使失了妖王力,他之前也曾得不知名妖力,威力也蛮大。他对准桂国兵士,施了咒语,倔强地想完成本来计划。却发现无法使出妖力。
    我朝他笑道:“不好意思啊,要了点利息。”
    国师瞪圆了眼,脸都要气绿了。生气同时他觉察到一群从来了之后就没发挥过用处的妖怪,吼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把桂军处理了。”
    他被气得失去音控,声音吼得人皆可听。桂国兵士一听,个个寒了心,可军令没下,他们不能退缩。
    所以我说嘛,这群为国为民军令如山的兵士,最叫人心疼与敬佩了。桂小丙虽可恨,可兵士无辜啊,真的不要轻易打战啊。
    国师已没了妖力,妖怪们不听他命令,目标是仿若。我站在仿若身边,朝妖怪们露出狼狗死守肉不放的眼神,他们胆子本来就小,又觉察我得了妖王力不好惹,怏怏然四散离开。
    虽然计划出了点小差池,仍可以继续。
    我偷念咒语,指向天空。黑云滚滚而来,掀起大风,暴雨倾流而下。老天爷好像不爽于被妖力所控,气得脸一会儿黑一会儿白,轰隆一声,吐出一道雷,劈在桂国主旗,主旗立即倒地。旗倒不详,好哇,倒的是敌方旗子,南国主将不可抑制地嘴角上扬。
    我这人向来秉持平衡之道,再一道雷,南国主旗应声而倒。南国主将笑容僵住。两国大将各传了命令:退军。
    我走向国师,将法宝变了匕首,步步靠近。
    妍暖说我身体差,短期内最多使用三个妖法。第一是吸取国师妖力,第二是那几滴雨和附送的两道雷,第三便是防雨罩,帮仿若、我和周扬挡雨。挡雨期间我问周扬:“想想你在十七院这么多年,仿若是胡乱杀人的魔头吗?”我叫周扬回家看看,顺便问他爹当年真相。周扬默默不语。至少他不会再有心思伤仿若。
    我放心走向国师。
    第一次如此恨一个人。我想杀了他,因为花梨,也因为林水芙。
    国师浑身湿透,白发大半,眉眼带着疲倦,不复刚才叱咤。他已被打击得心灰意冷,见我握着匕首靠近,纹丝未动。
    我看着他身上铠甲,发了会儿呆:从没杀过人,这匕首要插在哪个部位才能一击毙命?而且他穿着铠甲,刀枪不入,需要先帮他脱掉吗?如果不脱,该用多大的力才能击透?
    正要用力,手腕被人握住。
    我抬头,对上来人锐利眼神,心咯噔一跳。
    我想挣开,付商说:“不要动他。”
    我的怒意遏制不住,吼道:“他杀了林夫人!杀人不应当偿命吗?”积攒的怒气在这刻爆发到极致。
    付商仍坚决握住我手。他这样护着国师,更加令我生气。我狠了声音说:“不伤他也可以,你让我随便划他一刀。因我这刀,一旦出鞘,见血方休。”
    付商冷着声问:“见血就罢休么?”
    我点头。
    付商突然用力,抓着我手刺向他胸膛。我忙要收手,抢夺中刀口划伤他手臂,我心一颤,松了手,匕首掉地上。
    “你没事吧?”我几乎下意识拿起他手,想细察伤口。
    他甩开我手,带着国师离开。
    看着他冷漠背影,我无助蹲了下来。手微微发抖,上沾染些许鲜血。
    我竟然伤了他……伤口深不深?严不严重?对了,匕首!
    胡乱地上翻找,土地湿润,匕首沾染污泥,看不出血痕深浅。
    我颓然蹲着。
    直至乌云疏散,露出些许暖光。
    仿若来到身边,收了法宝,意有所指说:“皮外伤而已,不必耿耿于怀。”
    我心安,询问仿若伤势。
    “没事。”仿若说完,起身在前带路,“回去吧。”
    “你不生气?我破坏了你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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