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我早已能跑能跳。
    这身子很弱,除了记忆,其它什么都没留下,不会说话,没有灵力,只是一只普通兔子。
    真的很普通,我低头看着自己毛发,灰色,常见的野兔。为什么不是白色,白兔多漂亮。
    已是新生,不该执念过去,况且那人还是穷凶极恶的鬼王,虽有记忆,但已不是我所认识的付商。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我所认识的他已消失于世间,不复存在。
    三莲、约约、林虎跃也不在。
    应该开启新生活,比如找一个新伴侣。说到伴侣,我看着形形色色雄兔子,惆怅万分。还是去找仿若吧。
    同一窝的兄弟姐妹都已独立生活,只剩我还赖在兔妈身边。最终,在它带回来一个“男朋友”时,见我在旁灼灼盯着,实在碍眼,两脚一蹬,将我踢出洞,眼神表示:成家立业去,不要妨碍我,兔崽子。
    我只好背井离乡。期间多次险入鹰口,幸好野马还能用,加上先天擅于奔跑的身子,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是兽道吗?为什么是兔子,让我当只狼也行啊,至少凶猛些。而且同样的错误,我怎么就犯了两次。兽道,去他的兽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它染成红色,以区别人道。
    仿若不可能知道我位置,只能自己去找他。
    碾转多处,终于认清自己所在的位置,离十七院挺远。没日没夜跑了十八天,终于来到熟悉小镇。镇上人多,夜里我才敢出来,竟被一群耗子堵住,奋力拼搏才逃出。
    我看着身上伤口,这城里的老鼠,真凶悍。
    终于来到十七院后山。勘察很久,顺着一棵树进围墙。刨了个坑,躲着,打算晚上出来。白天人多,看到兔子以为是天赐的野味,那样又要去见鬼王,可怕。
    我最先来到仿若房间,里面黑漆漆,用爪子敲了敲,没人应。他不在。只好去自己院子,刚上墙就闻到花香,是茉莉。着地后,看着满院茉莉花,我感动不已。他这是种了一院茉莉啊。
    躲了几天,隔三差五有人过来打理茉莉花。单靠吃茉莉花已满足不了我的胃口,每天都饿得翻江倒海,可我不想吃草,真的很难吃。
    仿若还是没回来。我溜到厨房,打算叼个食材。可仿若不在,没人做饭,自然不会有食材。我只好去吃草。
    正吃着草,有伙计打扫,我趁机溜进仿若房间,躲在床底。等他们打扫完毕,关门而去,我发现出不去了。兔子太弱,一己之力无法开门。
    于是被关在房里饿了两天。
    房里挂着两幅画,一是约约,之前仿若不想我看到,藏在桃木盒里;二是林虎跃,应该是后来所画,画得挺像。想到仿若独自一人又过了几年,我潸然泪下。我欠他实在太多。
    他怎么还不回来呢?我来找你了,不是报答,是我真的想你。
    两天后,伙计又来打扫,我拼尽全力跑出去。听得两人在身后讨论:“好大一只老鼠。”“该买药了。”
    再过五天,仿若终于回来,听到熟悉声音,我期待不已。
    当天厨房终于有了食材。我忽略胡萝卜,扛了一颗白菜就跑。啃饱后,我躲在仿若房里,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等啊等,终于门打开,我高兴跳到他脚边。
    仰头,他还是那副仙风道骨样,任岁月再无情,都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仿若蹲下,奇怪看着我。
    我使劲装出呆萌可爱的样子。我啊,是我啊,我是小虎。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皱眉,眼带嫌弃,仿佛在说:好丑的兔子。
    我:“……”
    他问:“你这是上门……当食材?”
    食你个头啊,我是小虎!我不满,怒瞪向他。
    他再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眸子波光微动:“怎么看你,很像一个故人。可她,怎么可能来找我?”他叹气,无限惆怅。
    我不会来找他,他是这么想吗?那这些年来,他得多失落?明明是我叫他找我,我却爱上别人……不过,这次不同了,我是彻底放下,这是新一世。
    我很想哭,可兔子泪腺不发达,不容易落泪,只能抱住他腿,微微蹭了蹭。
    他抓住我耳朵,将我提了起来,我手脚在空中无助悬着。
    他将我绑起来,丟地上,施法开始煮水。
    他打算煮啊!
    继而一想,也许他认出我了,这是在逗我玩,一定是,我淡看着他。
    他没有从我临危不惧的神情里悟出我与众兔不同的地方,甚至都不看我,独自手托腮,思索会儿。
    他想到什么似开门出去,没会儿拿来一个锅,将热水倒进去。
    装得还有模有样。
    下一刻他抓起我,就要丟进滚水里。我使劲挣扎,妹啊,我费尽气力找你,不是为了给你吃。
    他言语安慰:“很快失去意识,下辈子投胎,做个人。”
    妹啊,我才不要回去见到鬼王!而且谁掉进滚水会立刻毙命,肯定会痛苦好吗?我更加用力挣扎。
    他突然停止动作。嗯,他果然在逗我。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我知道了,他不会做饭!
    因为这个原因,他把作案工具撤走,给我解绑,嘴里说:“你今天运气好,去别处吧。”
    我内心的火山都快爆发了,还得感谢你怎的!
    他说着将我提起来,放在门外,立马关上门。留我一只野兔站在门外,微风吹过,孤寂非常。
    我看看自己身子,被老鼠咬的伤口还在,已经结痂,血水和毛发沾在一起。兔子洗澡就是舔自己,我还是不习惯舔自己毛发,所以浑身脏兮兮。
    怎么我使劲卖萌,他都没有生出怜惜之情呢?难道真是我太丑,卖萌都拯救不了?
    门突然打开,出现一条亮光。仿若走了出来。
    他这是回心转意,还是认出我?想着我兴奋凑上去。
    “还在。”说着他将我绑起来,绳子另一端绑在柱子上,我像别人家养的小狗。绑完他满脸得意,仿佛在说:虽然我不会做菜,可我那群伙计会。
    干完这事,他心满意足进去,熄了灯。
    我就在柱子旁忐忑不安捱到天亮,身上又多了一个伤口。老鼠真的好可怕啊,千防万防还是被咬。
    清晨,仿若开门出来,我两眼晶莹望向他,他扫了我一眼,不理会,继续往前走。我失望透顶,不仅人看外貌,动物也看,就因为我长得丑,所以他压根不想理我。
    之后,伙计丟胡萝卜喂我。嘴里讨论着,大意是仿若仙人打算将我养肥再吃。
    我不吃胡萝卜啊,能不能丟其它的。最后饿得不行,勉强啃了一口。
    第三天,我又多了一个伤口。该死的老鼠,如果我有能力,首先要把它们灭了。伙计觉察到,找了个笼子给我,隔绝外界,这才舒心睡起觉。
    十来天后,他们纳闷:怎么这只兔子养不胖?
    胖就要被宰,我不会如你们愿好不?而且天天胡萝卜,我不喜欢吃,饿了才啃一口,怎么可能养得胖。
    仿若每天都会过来看我一眼,就只是望一眼,对我的瘦弱和伤口漠不关心。可能他自己也纳闷:为什么忍不住要来看这只丑兔子。
    最后,仿若放弃将我当食材,开始尝试接纳我,将我养在身边,时不时喂条胡萝卜。但我不想吃,在他吃饭时跳上饭桌。他想了会儿,将碗递过来,我扑上去狼吞虎咽,好久没吃到米饭了,真香。
    他感叹道:“兔子竟然吃饭。”
    他不也吃饭吗?真是。
    吃完饭,他将我带到书房。只见他随手在书架上抽了本书,胡乱翻到其中一页,挥笔写了起来。我知道他之前那些字幅灵感从何而来了,就是胡乱翻来的。
    见他写得欢乐,我凑近观看,试着握笔,爪子握不住,直接用爪子沾墨在白纸写了起来。
    仿若饶有兴致看我写了一个巨大“虎”字,忽而脸色一变。他凑近问:“小虎?”
    我卖力点头。
    他眼里光莹闪动,仿佛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他忍住,责问:“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我又不会说话。
    他马上出去,没一会端来盆温水,小心捧起我,将我轻放水里,认真给我擦洗身子:“你爱干净,弄成这样,定很难受。”
    我不说话,任他擦洗,好久没洗澡了,舒服。
    看到我身上结痂伤口时,他问:“这是怎么来的?”
    敢情他之前不是不在意我伤口,而是压根不上心,没发现我受伤。
    他意识到我不会说话,轻柔将我捞起,用条柔软白布将我裹起,温柔擦着。
    他前后态度,反差很大。如果我不是小虎,只怕要被他折磨死。还好我趁早亮出。
    身子半干后,他将我放坐席,我蹭蹭他手。他摸摸我的后颈,眼里眉间都是喜意。
    此时此刻,我很想告诉他: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不再孤寂一人。
    之后仿若对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吃的用的应有尽有。他在书房看书,就将我放在一旁,身边围绕各种各样零食。还经常帮我上药,没几天疤痕渐渐消失,长出新毛,终于是一只完整无缺灰兔子。
    见到这个变化,仿若感叹:“毛发长齐,倒还可以。”
    再十几天后,我长大很多,用仿若的话说:“你胖了好多。”
    虽这么说,他没有要我减肥意思。我自己有意减肥,但一看到美食,减肥念头顿溜九霄云外。
    我们之间不怎么沟通,他只要给我吃喝就行了,时不时将我抱在怀里,抚着我背一阵揉捏。我舒服得睡起了觉。
    从“虎”字以后,我再一次写字内容是:我要当妖。
    仿若哈哈大笑:“你志向远大啊,成妖哪那么容易。”
    我跑进他怀里,蹭他。
    他明白:“多跟我接触的确有可能,但那要靠悟性和灵性,你……难说。”
    我点头。忽而体会到什么,不满盯着他。
    他问:“为什么一定要当妖?”
    我躺在他怀里,眯起眼。兔子寿命太短,我不忍他再苦等。如果成了妖,可以与他永久相伴。
    为了帮助我早日成妖,仿若决定晚上抱着我睡。我很高兴。
    第二天早上,仿若一睁眼,就看到我在地上,小眼瞪大眼。
    他疑惑:“你跑地上做什么?”
    “还不是你呀?”昨晚本来睡得好好的,仿若突然把我推开,我再凑过去,他再推开。可能天热,他受不了我毛茸茸身体,睡梦中三次推开我,最后将我推到床下,地板凉凉的,还挺舒服,遂放弃抵抗。
    “你会说话了。”仿若言语平淡中微带高兴。
    “我、我真的可以说话了!”
    .
    我曾想出院游历,可刚踏出院门,一只狗狂吠着朝我奔来,吓得我赶紧躲回去,这是仿若院子,它不敢进来。我还是害怕,一骨碌跑回书房,钻进仿若怀里,才放宽心。
    仿若抚我兔背问:“遇见鬼了?”
    “是狗,比鬼还可怕。”
    仿若呵呵一笑:“你以前不是这样。”
    “今时不同往日,怕狗,是兔子本能。”
    唉,风水轮流转。
    .
    仿若出去伏妖,我要他捎上我。
    偶有人仰望夜空,会看到一男子,白衣翩翩,手抱肥兔,穿月而过。
    那人感叹道:“噢……原来嫦娥是男的。”
    .
    对于两丈咒,我不明白为何消失了。
    后来,仿若因降妖时体力不支,召来鬼王帮忙。
    鬼王收拾完妖怪,盯着仿若怀里肥兔,产生一种熟悉讨厌感,想靠近,无论如何近不了仿若身。
    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略显尴尬。
    我明白了。
    我施咒时,对象是妖王力和仿若,鬼王吸了妖王力,自然而然把咒术转移到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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