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离开

    自从容允确认要来店里帮忙，他就常常跟在王翎身后做事，早晨负责搬运、上架，晚上负责打扫盘点，出乎意料地能干，也不需要王翎怎么教，他叁两下就学会了，有时王翎接待客人忙的时候，他还能使用暂代收银。
    “他现在看起来一点受伤的影响都没有，恢复能力好快。”王翎暗暗惊讶。刚开始容允几乎是血人一样倒在她的仓库，短短几日之后，头上的纱布也拆了，行走自如，面上看不出来异常，“也许他也会武功？就像是之前的那个无名氏一样。”
    小王杂货铺在附近街区出了名，除去普通百姓的小单，王翎还意外地收到了大户人家的采购大单。一天下午，几位看上去十分精干的管事分别拜访了这里，他们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选购商品，而是直接询问王翎：“店家，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王翎没有准备，便带他们上楼，在客厅里坐下详谈。原来管事们是为了和王翎长期购买某几样商品，比如说糖果、点心，或者护肤品。其中一位甚至表示，自家主顾是有权有势的人，所以屈尊降贵选择她，希望她能把握好这次机会，以后少不了赏赐。
    “赏赐？”王翎心想，“难道还是皇帝不成？”
    由于不属于这里，她对这里的权势阶级天生就没什么敬畏之心，当下只是秉持着和气生财地原则说：“好好好，那么我可以按照您的需要送货过去，不知道贵府打算如何付款？”
    管事说：“自然是惯例，每年付一次。倒是女郎把账单送过来就行。”
    “每年？！”王翎被吓到了，要是按照年次收款，那她这应收账款也太多了吧。整个店铺的负债不出一个月就能把她压垮了！零售经营最讲究的就是周转率，要是把账款都拖到第二年缴清，那么她用从哪里拿钱去支持付款之前的买卖呢？尤其是她这种小店，既没有和上游方的议价能力，又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承担负债带来的不可控风险——账款收不回来，直接坏账也是有可能的，她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付款方式。
    于是她坚决摇头：“不行，可以预付，也可以现场缴清，但是绝不能延迟收款。”
    管事：“...那我只能回去禀报家主，如果有意愿，明日会过来通知您。”
    王翎看着这他们相继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贸然拒绝这些大订单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晚上关店，容允照常盘点货物，核对今日的流水，王翎在小锅里煮了咖喱鸡肉，在厨房里看锅。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刷了会手机，不一会觉得无聊，便又默念“状态”，打开系统面板。
    在面板的右上角，累计的营业额已经达到了六位数，王翎颇感欣慰，这里面都是她的收入，如果要算净利润的话，还需要合账清算一番。
    “这已经很多了。”王翎兴奋地想，“这下应该可以开启下一个位面了吧。”她点开“已有卡牌”，对着那里面的各色卡牌跃跃欲试。
    她一直没有穿越到另一个位面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不同位面的营业额要求。穿越到每个位面之后，都有一个规定的营业额，只有达成这个营业额之后，穿越回现代，或者是穿越到其他位面才是免费的，要不然就需要支付单次价格高达5万的穿梭费用。所以王翎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积攒初始资金，同时也是锻炼自己经营的基本技能。
    面板上静静躺着十一张卡牌，每个卡牌所标的规定营业额都不一样，最低的是新手位面，只需要2千，而在其他的卡牌上，则是从5千到20万不等，其中稀有卡牌的所需金额最高，单次穿越需要20万元营业额，虽然王翎也很想去这个有灵气说不定还可以修仙的世界看一看，但是时机还未成熟。
    把自己不那么感兴趣的几个世界排除掉，王翎最后选择了一个等级较低的位面，d251位面，这个世界处于极度严寒的冰河时代，没有战争风险，单次只需要5千元营业额，卡面上的雪山和呼号的独狼勾起了她的兴趣，再加上她本来就想好的赚钱思路，当下就决定，等那几个管事的订单处理完，就去这个位面逛一逛。
    不同位面的时间流速略有不同，她算了一下两个位面之间的时差，点点头：“到时候把这边间歇地关门几天，应该也不会特别影响后续继续经营。”
    颜色漂亮的咖喱汁在锅里随着热力不断冒泡，咕咚咕咚响着，诱人的香气从楼上蜿蜒飘下楼。王翎打开锅盖，戳了戳锅里的土豆，筷子便轻易地在软糯的黄色表面留下了小坑。
    “炖好了。”王翎关火，把围裙丢到一旁，从楼梯上叫人：“小容，上来吃饭了。”
    容允握着笔抬头，脸上很快浮现浅笑：“来了，姐姐。”他没有耽搁，把笔记塞回抽屉，大步上楼。两只瓷白的碗已经摆放在了餐桌上，一边一个，他帮忙把锅端出来，一边夸赞：“姐姐，这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啊。”
    “这是咖喱鸡肉。你没吃过吧？”王翎把勺子递给他，坐下来，看他布菜，“先来两勺，待会不够再添饭。”
    “好。”他抿嘴微笑，修长的手指握着那只普通的不锈钢汤勺，衬得那勺子像镀了银似的。
    容允不会下厨，因此正餐还是王翎负责做，与此相对的，他将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都包办了，店铺、家务，全都整理得井井有条，让王翎专注销售、接待客人，空闲时还能思考该怎样提升服务质量，或者做一些刺激消费的小活动。
    他熟练地将咖喱浇入两人的碗里，浓稠的咖喱淋上晶莹可爱的大米上，碰撞出奇妙的化学反应，米香、鸡肉的鲜味、土豆的清甜、胡萝卜的清爽，都在与微微辛辣的咖喱香味相互纠缠、融合。容允深吸一口气，默默陶醉在这种热腾腾的、令人满足的食物香气里。等王翎动了筷子，他也动起来，勺取第一口品尝。
    咸、鲜、辣！弹滑的鸡肉块咀嚼在齿间，爆开热热烫烫的肉汁，咖喱和米饭完美搭配，软糯得当，咖喱汁包裹着的颗粒分明的米饭流淌在舌尖，像是在呼应那样鲜美的鸡肉，混合出无与伦比的高级美味。块状的土豆和萝卜则是去除了咖喱的些许油腻，添上清新的色彩，从头到底炖得软烂，绵绵地化在口中，流入心里。
    他不禁想到曾经的那些被奴役被压迫，被那个组织关押在暗室里厮杀的血腥回忆。孤儿们被组织收集，挑选其中有潜质的，然后被统一紧闭在水牢里，只有厮杀到终点的孩子才能获得长大的机会。而当他们被训练完毕后，后脑上便会被种下可怕的蛊，只要不服从命令就会遭受蛊虫暴动的剧烈疼痛，甚至还有人生生疼死的。
    那段经历遍布血的鲜红，还有脏污的黑色，是他的污点，也是他极力想要摆脱的过去。潮湿的、恶臭的牢笼，面目狰狞的尸体，残肢断臂，浓厚血腥味。不知为何，吃着热腾腾的、美味的饭菜时他却想到了这个，实在是不应该。
    容允闭了闭眼，把那些画面甩开，重新专注于美味当中。
    “小容，我跟你说件事。”王翎吃到半饱，和容允说道。
    “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吗？”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眉眼舒展的时候便没了之前做作的愁苦，整个人都变得外向起来，浅色的眼睛剔透美丽，流转间盈动着动人的光——因为他的长相，店里的女客也明显变多了。
    王翎斟酌着开口：“你应该注意到，我和这里的人不一样吧。”
    “这家店铺卖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前所未有，而且这里用的东西、设施，都和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
    容允点头。王翎想：“看来之前不问，的确是心照不宣。”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我有一个能力是穿越到不同的世界。”
    “所以？”他看起来很淡定。
    “所以我接下来还要穿越到其他世界，然后做生意。我最近就要动身了，你和我的契约没有到期，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我应该也需要你的帮助。”王翎说。
    容允思索片刻，意料之外地没有立即拒绝，他好像并不害怕，也没有一丝惊诧，反而有点像是...早有预料。
    “我愿意。”他说。
    “姐姐你要去哪？”容允双手合十，撑着下巴，望着她轻轻一笑，“可不能丢下我呀。”
    不管经历了多少遍这样撩人的话语、目光，王翎还是会不自在，她别开视线：“咳，就是一个特别冷的世界。到时候我带你去买衣服，我们先好好准备再过去。”
    “对了，你最近身体还好吗？”她话锋一转。她想：“要是伤还没好全，跟着去那么冷的地方可能会撑不住吧。”
    “已经完全好了的。姐姐，你不用担心。”容允认真地说，“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王翎摆手，“总之，如果到时候有什么状况你就直接说，不要逞强。”
    他笑了笑，没有接话。
    “那我们具体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大概后头早上吧。”王翎摸着下巴想了想，“明天下午回去买东西，然后睡一觉早上出发。”
    是夜。
    星子缀在紫黑色的夜空上，与明月争辉。有人很快就沉入了黑甜梦乡，有的人则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容允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太快了。尽管一直以来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真正知道这个消息仍然让他十分兴奋。
    “要和她一起去另一个世界...”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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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要走出舒适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