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偷 ─ 短暂的落幕

    喧嚷的校园，微风栩栩，走廊上来往的学生们，神情愉悦，下课时间，有得在走廊上嬉戏，有得则是在教室内相互讨论课题，当然，趁着下课补眠的学生也是大有人在。
    原本许子齐霸佔的后院凉亭，已不再是那四人的身影，取而代之，换成七个人围坐在一起。
    七人相互对望，没人说半句话，至今他们依旧不清楚，许子齐的退学对于他们往后的校园生活是否能够比较顺利？不确定感依旧在他们心里打转着。
    正当大伙面面相覷时，汪余菲先行起身开口说话，并对着李毓琪做了一个鞠躬道歉：
    「对不起??那时对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希望你能原谅我??。」。
    李毓琪露出尷尬地微笑对她说：
    「没事啦！事情顺利解决就好了，小事一件??。」。
    汪余菲再道完歉后，顺道抱怨了一下：
    「那时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也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要让许子齐更相信你。」。
    「让他更相信我？」，汪余菲不是很懂李毓琪的意思。
    「嗯，是啊，不跟你说，你的表现会更自然一点，他也就更相信你说的话了。」。
    汪余菲无奈地坐回到石椅上，嘀咕着：
    「这样我好没参与感唷??我早就想揍那傢伙一顿了??结果现在却被他给跑了。」。
    所有人听汪余菲这样说，顿时都笑开怀。
    汪余菲见大家都这样笑她，竟恼羞成怒起来，直问大家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毕竟大家才刚经歷过紧张的尔虞我诈，对于汪余菲的单纯，着实觉得如果能这样就好了，而这一笑，也是他们庆幸没让汪余菲参与计画内的事，不然大概就直接计划失败了吧。
    不过，这一笑，反倒让郭慕安遭殃了，汪余菲直接找郭慕安出气，她不开心的拉了拉郭慕安的耳朵，斥责他：
    「怎么？连你也笑我，你再笑，我就一个礼拜都不理你。」。
    郭慕安痛的一边哇哇大叫边求饶：
    「痛??痛??饶了我，一个礼拜太久了??对不起啊！」。
    思语涵板着脸孔无奈地说：
    「我记得自从郭慕安跟你从保健室回来之后，你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就突然变得很好，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两人听到思语涵提到了关键字，随即满脸通红，彼此都低着头，不愿表示当天的状况，吕星辰见他们这么害臊，立即顶了一下思语涵的肩膀说：
    「他们肯定是做了件很不得了的事，不然怎么会这么害羞呢？」。
    「嗯，肯定是??我一定要找时间好好单独拷问一下他们，逼他们说出实情。」。
    李毓琪突然反问思语涵：
    「那你跟林东傲呢？总感觉你们在计画开始之后，就一直保持距离。」。
    思语涵赶紧向她解释：
    「不！我就说我们没在交往啊！只是很好的朋友罢了，更何况??他现在有女朋友啊！」。
    李毓琪嘖了一声，发觉到林东傲有很多事都没交代清楚，她将目光投射到林东傲身上，林东傲也看出了她的企图，迅速地清了清喉咙，要大家把注意力看向他这边。
    「有件事我得跟大家说??其实我是一名工作人员??。」。
    当林东傲表明身分时，除了李毓琪外，所有人都用着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抱歉，我隐瞒了大家这么久，我很抱歉??。」。
    郭慕安这才明白林东傲那天为何态度会转变这么大，原来他私底下一直都在替班级游戏做事，这让郭慕安顿时火气上来，一把抓起林东傲，质问他：
    「你该不会把我们的计画都跟班级游戏的人透露吧？」。
    林东傲奋力扯下郭慕安的手说：
    「我并没有这么做??我只有将许子齐的状况匯报给他们知道而已??。」。
    「真的？」，郭慕安恶狠狠地盯着林东傲的眼睛看。
    「真的。」，林东傲语气诚恳，没有半点犹豫，郭慕安这才放心地坐回到位置上。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跟我们说吧??。」，吕星辰平心静气地说。
    「好，我就把我知道的跟你们说。」，林东傲先是喝了口水，之后才将所有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我来到这所学校也是靠着优异的成绩，被推荐上的，原以为能够在这所学校里一帆风顺的学习，没想到老是被某个控制者三两头的来找我麻烦，甚至还对我的家境瞭若指掌，因此，我便发挥国中长才，骇进了那位控制者的个人页面和资讯里，那时我查阅了老半天，一无所获，只好转向学校页面，固然在教职员系统内，发现了奇怪的帐目资料，上头有每个月给老师额外的津贴，而这些津贴的来源完全没有明细，我就觉得有异。」。
    「从原本想挖掘那名控制者的弱点，转而找到了可以敲竹槓的好东西，我便利用假帐号传递信箱给学校知道，我掌握了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谁知道？过没几天，我就被他们里头的骇客逮到了。」。
    郭慕安大笑，「看来你的技术也不怎么样嘛！」。
    「见笑了，我那时技术的确不好，忘了将位址改远一点，设的点也太少了，导致他们很快就找到我确切位置了，不过，也因为这样因祸得福吧??他们给了我两条路走，要嘛不是退学，要不就是成为他们一份子，我毫不考虑，成为他们一份子。」。
    「那时我监督的人名叫王智光。」。
    林东傲一说到这人，郭慕安与思语涵突然异口同声大喊：
    「难怪！」。
    郭慕安随后接着说：
    「原来那傢伙是一名控制者呀！难怪他总是会要求东要求西的，大概也是为了要完成任务吧？」。
    「没错！我的任务就只有单纯纪录跟回报，不做任何多馀的事情，直到我要升上二年级时，我才被告知更新纪录对象，那人就是许子齐。」。
    「我就好奇了??既然你只是单纯纪录与回报，又为何会决定参与我们的计画，对你而言，就算不参与，也不关你的事吧??？」，李毓琪迅速打断林东傲说话，提出她心里的疑惑。
    「没错，我原本可以不蹚这浑水的，直到我看见许子齐那霸道的行为，我才意识到，这个组织根本没我想的这么简单，又看见你那出神入化的偷窃能力，总感觉可以让我更加了解，我被迫参与的组织真正的样貌是什么样子，结果，我才发现，他们就是利用我们这些家境已经很糟的底层学生们，当作他们解任务的棋子。」。
    「待比赛结束后，他们将可依照达成的任务分得奖金与名校分配。」。
    汪余菲不满地说：
    「这根本是作弊吧！他们都已经是有钱人了，凭什么连学校名额他们也要佔去，这根本不公平吧！」。
    林东傲承认汪余菲说的没错，点了点头，但他也点出这社会残酷的真相：
    「但这社会不就是这样吗？在这资本主义的社会里，有些人就是什么事都不用做，靠着家族企业的依靠，就能轻易坐上总裁这个位置，甚至在资源的协助下，想拥有什么就拥有什么，想要国外文凭，他们就靠着强大的资金，想飞哪就去哪，事实是，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有公平的起跑点了。」。
    所有人都认同林东傲的说法，个个点头如捣蒜。
    「如今，要不是靠着李毓琪去揭开这个组织，我们现在可能还被他们玩弄在掌心，因此，现在没了控制者，我们就必须加更团结才是！」。
    此时李毓琪举起手，询问林东傲：
    「你会去参加聚会吗？」。
    「我不是『猎鹰』只是单纯的『眼线』，只有属于『猎鹰』的工作人员才会去管理聚会和协助控制者。」。
    「原来还分这么细啊！怎么感觉学校的工作人员很多？」，李毓琪向四周察看，总觉得有人会躲在暗处观察。
    「也没这么多工作人员啦！多半学校还有摄影机可以追查，所以人员并不多，不然这个班级游戏早就被发现了。」。
    思语涵不服气地说：
    「难道都没有人想要去揭发这件事吗？」。
    林东傲坦白跟她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知道，一个人也斗不过吧??因此还是会寧可选择安分的把书读完就好。」。
    「那今后怎么办呢？」，思语涵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还记得我们的目标吗？」，李毓琪望向大伙。
    每个人都投以坚定的眼神对她说：
    「当然还记得，一同去揭穿这个丑陋的烂游戏！」。
    「这次你们可不能再把我遗漏了。」，汪余菲不满地表示。
    「当然，如果不把你算进去，我大概得听郭慕安一直在我耳边发牢骚吧??。」，李毓琪示意的掏了掏耳朵，表示自己不想听郭慕安在她耳边碎碎念。
    林东傲此时看着李毓琪问她：
    「钱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哦！对耶！」，李毓琪被林东傲这么一提醒，才想起偷来的钱还没有说清楚要怎么使用，她赶紧将放在口袋里的两叠钞票拿了出来，大伙都惊呼地看着桌上那些钱，期待李毓琪怎么去分配它们。
    「这次的计画能成功一半，都要多亏我们的新伙伴，柯嘉荣。」。
    「因为有很多东西都是他自掏腰包买来製作的，所以我想将材料的费用付清给他，大家是否同意呢？」。
    大伙异口同声赞同。
    这让柯嘉荣有些尷尬地拨了拨眼镜说：
    「没事啦！这是我个人自愿加入你们的，我也只是刚好利用我个人专长给予你们一些协助罢了，真的不用啦！」。
    「就收下吧??不然下去就不请你帮忙了??。」，李毓琪对他透露出的那股温暖地笑容，让柯嘉荣无法拒绝她的心意，只好接过这笔钱，并带了一句：
    「如果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尽量跟我说吧。」。
    「好的。」，李毓琪允诺他。
    「接下来剩下的钱??我想给汪余菲???。」。
    汪余菲有些吃惊地看着李毓琪，确认着：
    「你确定？」。
    「嗯，我觉得你需要一笔钱，好好跟你的阿嬤生活，我们大家都还好，林东傲也有人帮忙了，既然木已成舟，就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吧。」。
    说完，李毓琪将最后一袋钱推到汪余菲面前。
    「收下吧！」，郭慕安对汪余菲说，「这是大家最后讨论的决定，你就买些好吃的给阿嬤吃，有时间我们也去帮你的忙。」。
    汪余菲看着大家都向她点头，表示要她收下这笔钱，原本还强忍泪水的她，再也止不住内心的激动，溃堤了??。
    ※
    黄昏下的天空，不再是金黄色调，反倒是渲染着些许鲜红色，李毓琪回去的路上，感受到了空气中瀰漫着淡淡地湿气，望着矗立在山林的学校，感慨地说：
    「这的确是一间不错的学校，可惜里头有些乌烟瘴气呢??。」。
    「是啊??是间不错的学校呢??。」。
    这令人熟悉的声音，让李毓琪惶恐的将头缓缓转回到了堤防上，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许子齐，他带着微笑看着李毓琪，李毓琪本想往后退，却被许子齐叫住了。
    「不用逃！我没打算要对你做什么，你看！我现在全身都是伤，也追不上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聊聊吗？」。
    李毓琪这才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许子齐，只见许子齐脸上佈满了伤痕与瘀青外，右手还裹上了石膏，然后揹了个三角巾，整体而言相当狼狈。
    「你还想找我聊什么？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聊的了??。」，李毓琪故作镇定地靠在堤防栏杆上，想看这傢伙要玩什么把戏。
    许子齐也跟着她靠在栏杆上，不过这次他有保持距离，并没有挨到李毓琪身边。
    「我是来道歉的，给你带来困扰??我真的很抱歉??。」。
    李毓琪大叹了一口气，抱怨道：
    「怎么每个人一看到我，都是先跟我道歉呢？感觉好像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呢??。」。
    许子齐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是如此的自然与放松，可以看得出，许子齐不再偽装，表情也更为柔和。
    李毓琪不禁问他：
    「你为什么没出事？我们原本还想说只要让你触犯校规，然后顺理成章的退学就好，结果，就算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依旧也只是被退学，看来你还真有管道呢??。」。
    「您过奖了，我没你说的这么伟大，只是??我跟领导者的关係匪浅，运气好而已??。」。
    「哦！所以呢??？你就只是来跟我说这些？」，李毓琪是发自内心想打发他离开。
    「给你这个??。」。
    许子齐掏出了一本没有封面的小册子给她，李毓琪不经意偷瞄了几眼后，又赶紧将视线看向别处才问他：
    「这是什么？给我这么破破烂烂的小册子做什么？」。
    「我趁他们回收这册子时，掉包了内页，我相信你之后会很需要这本册子上的情报的，我已经帮你补上了。」。
    李毓琪又瞄了一眼后，迅速从许子齐手上抽走，然后放进口袋里，许子齐不免好奇问她：
    「这次不用偷的啊？」。
    「切！要你管，如果要我表演的话，可是要收费的??。」。
    「真的吗？那多少钱？我要看！」，许子齐用着仅剩地左手摸索口袋，想把皮夹从口袋里掏出来，谁知，李毓琪不等他拿出皮夹，准备起身走人了。
    走之前，她不免还是说了句客套话：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好好养伤吧！到了新的学校，希望你不要再欺负女同学了，祝你在新环境里交到新女友，重点是??记得找个会煮饭的女友唷！拜啦！」。
    许子齐听完她说的话，随即露出欣慰的微笑，轻点着头，目送她离去。
    虽然许子齐心里很明白，李毓琪压根就没喜欢过他，但这短暂的相处，其实他也感受得出，李毓琪是个好女孩，也明白自己从头到尾根本就配不上她。
    许子齐望向远处的她深深一鞠躬，并说：
    「感谢你，用最温柔的方式让我退出游戏??。」。
    ※
    农历八月十五日，中秋节的下午，原本破旧的矮房，稍微得到了改善，原本会漏水的铁皮屋顶，重新换新了，木门也重新回归应有的位置，不再发出哀号声，不过宽大的庭院却是多了一点喧哗。
    「我把木炭带来了，烤肉架呢？」，郭慕安提着两大袋的木炭出现在汪余菲面前。
    汪余菲将捡来的轮框当作是烤肉支架，摆好后回应他：
    「等等李毓琪跟思语涵说要带过来，他们顺道去买竹籤跟环保餐具了。」。
    「哦，那我来帮你清洗轮框吧！」。
    郭慕安说完，顺手接过汪余菲的水管，开始刷洗。
    天色逐渐昏暗，大伙们陆陆续续来到了汪余菲家门口外的庭院准备烤肉，阿嬤欣慰的边洗蔬菜边含着泪感谢老天爷让她的孙女可以交到一群这么好的朋友，毕竟这是她有生以来，这个家最热闹的一次。
    李毓琪抓起一旁硕大的塑胶袋说：
    「这是天祥海產店的老闆提供的好物，满满的海鲜大餐唷！」。
    「哦！真的是太感谢老闆了总是对我们这么好，害我现在都可以俯卧撑一整晚了。」，柯嘉荣调侃地说。
    林东傲也刻意地补上一句，「被老闆这样一补，我也感觉到我骇客的能力似乎也提升了不少呢。」。
    吕星辰则用手肘顶了一下郭慕安说：
    「人家汪余菲还未成年，可不要欺负人家啊！」。
    「我??我才不会呢！」，郭慕安被吕星辰这么一提点，满脸通红地迅速替自己辩解。
    就连汪余菲也摸着发烫脸颊娇羞的说：
    「他??他才不会这样呢??他很尊重我的??。」。
    「有鬼，这肯定有鬼，我总感觉你们应该进展到某种程度了。」，思语涵带着推理的语气说道。
    所有人都不停逼问他们两个，郭慕安与汪余菲则守口如瓶，谁也不肯说出实情，直到最后，变成一群人在院子里到处追逐。
    毫无意义的奔跑，是青春以及无忧无虑的生活象徵，虽然短暂，却是彼此间最重要的回忆，因为他们永远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还得面临什么样的危机。
    柯嘉荣拿起他买好的烟花，打算在烟花的衬托下，拍下最美的照片。
    林东傲负责架好手机，柯嘉荣则在一旁等待指示点燃烟花。
    当所有人都摆好姿势后，林东傲调整好倒数时间，一声令下，柯嘉荣随即点起引信，两人快步跑到队伍里，跟着摆好姿势。
    结果烟花的一声巨响，让所有人全都吓得挤在一起，因而往后退了一步，甚至还有人摀起耳朵，好死不死，相机就拍下了这一幕，也成了他们彼此间最值得回忆的照片。
    而在另一处，周政凯正在家里二楼露天阳台上把玩着班级游戏的小册子，底下则是亲戚们举办的鸡尾酒餐会，他看着上头那一轮明月，嘴角缓缓透露着一抹邪笑，并喃喃自语：
    「哼，狸猫换太子，就连离开也要留个线索给人家吗？没关係??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就慢慢陪你们玩。」。
    语毕，他走到炉火旁，拿起一旁火柴盒，轻轻一划，迅速点燃火柴，他将火苗对准小册子的一角点燃，并丢到炉火内，在火光照耀下，周政凯弔诡的眼神与扭曲的笑脸，随着燃起的大火，愈发诡异、荒诞。
    然而，校园的后山内??昏暗的树林里，伴随猫头鹰的叫声下，有个人影在树上晃动着，而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