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开价

    女王叹道：“王权之下哪有真情？”
    “小鱼倒认为放弃男女间谁尊谁卑的争斗，相互尊重，地位平等才能永保太平。治国安an邦本该能者居上，弱者扶之。”
    “朕即位前曾于祖宗灵前发誓，定将王位传给女儿，如此延续，不辱使命。朕本意是望姑娘给个制衡之策，而非改变祖宗定下的规矩。”女王语气有些生硬，看来对我的建议很不满意。
    东昌毕竟不是我的国家，何况我仍有求于女王，我便不再跟她争执。
    “陛下刚刚提到一个叫紫飞燕的人，她大约也是制毒高手？不知她现在何处？”
    “紫飞燕是紫罗沙的母亲，你竟不知？”
    “噢，原来是紫老夫人，小鱼倒是见过，不曾知她姓名。陛下若要制衡柯恒久，可招紫老夫人入朝为官，设立炼毒局。如此一来，柯恒久的优势便弱了许多。”
    女王略有所思：“紫飞燕向来自恃清高，朕曾数次请她入朝为官，她却拒之不受。她与柯恒久虽同为薛如雪弟子，她却从来不屑于与柯恒久一样炼制毒药，就连她一手培养起来的紫罗沙也是不炼毒术而攻医术。”
    “陛下说的可是毒巫薛如雪？”
    薛如雪曾是东昌国师，因单恋上官儒，因爱生恨用软筋草之毒害了慕容薇，引得当时的东昌女王大怒。
    东昌乃一岛国，向来与邻国无边界之争，因国小军力薄弱，东昌之国策向来以和为贵。
    上任女王指责薛如雪借出使他国之名谋私情，不但丢了东昌国脸面，且断了东昌往尚赫销毒药的生意，故削去薛如雪之官职，永不录用。
    谁知那薛如雪削职为民后，却研究上了毒草毒药，自己常常以身试毒，常此以往，竟成就了一副百毒不侵之躯，人称“毒巫”。
    “正是。”女王答道。
    “那她是否还存活于世？若炼毒局由她掌管，那陛下又何愁无法制衡柯恒久和其他蠢蠢欲动的男人？”
    “朕听柯恒久说他最后见到薛如雪之时是十五年前，如今她是否还活着却未可知。”
    我仔细一想，觉得那薛如雪即便还活着，如今也都七八十岁了。就算她有童颜不老之术，她的脑子也未必转得够快，让她来掌管炼毒局还是不太现实。
    我笑道：“既如此，这炼毒局不设也罢。陛下不如设立炼丹局，让紫少夫人来掌管。少夫人有医巫之美名，定能扶持陛下江山。”
    “请姑娘详细说说。”
    “炼丹局主要炼制各种丹药，治病救人的，强身健体的，也可炼制毒药。紫少夫人掌管炼丹局，紫老夫人怎么说也会帮衬一二。紫少夫人医术高绝，紫老夫人是毒巫的徒弟，而自古以来医毒不分家，假以时日，陛下要的用以抵御他国入侵的或制衡男人的药自然都能备齐全了。”
    女王听了连连颔首，表示要找机会跟紫罗沙谈谈。
    我见时机成熟，赶紧说道：“陛下，小鱼想跟陛下谈笔交易。”
    “哦？姑娘请讲。”
    “想必陛下也有耳闻，尚赫殷施瘟疫已肆虐数月。如今紫少夫人已找到炼制救治瘟疫的丹药之法，但这丹药需用到玉龙血和璎果毒汁。”
    “玉龙血和璎果毒汁？姑娘需要多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如果要杜绝瘟疫，怕是需要全部的玉龙血和璎果毒汁。段小鱼也知这个要求太过分，还请陛下开个价，看我尚赫能否支付得起。如若陛下不想悉数卖出，陛下说个能卖的数也好。”
    “如此多？”女王蹙起眉头，“璎果树是柯恒久从娘家带来的，你须得去找他。而玉龙血……”
    既然都开口了，我就豁出去了：“陛下，小鱼听闻玉龙血炼制的丹药虽有滋阴补阳之功效，久服却可致肾亏体虚。小鱼今日瞧着那玉龙，觉得它服用了过多绮梦草散，已是噩梦不断，焦躁异常。如此下去，它怕是会自杀而亡。陛下不如杀之取其全身之血去救殷施百姓。”
    女王表情复杂地看着我，轻哼一声：“姑娘为何认为朕会相信玉龙命不长矣？”
    我一愣，我刚刚在地宫确实感知到了玉龙的感受，我觉得我与玉龙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可如何才能让别人相信呢？
    我硬着头皮说道：“小鱼今日虽是初见玉龙，却已看出它生不如死。陛下想想十五年前初见玉龙时与此次的不同，玉龙是否日渐焦躁？绮梦草虽非毒药，可其粉末常人吸之皆会怪梦连连，甚至梦魇数十年之久。玉龙自十五年前被柯公子捕获后，每十日被取血时便要吸入绮梦草散，定然是早已梦魇不断，生不如死了。”
    女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姑娘可知玉龙乃无价之宝？”
    “玉龙是无价之宝没错，但须得活着方能显其无价。如今玉龙生命岌岌可危，陛下何不趁它还活着跟尚赫做笔交易？如此陛下既能跟尚赫要些需要的东西，又能尽显陛下仁善之心。”
    女王沉吟半晌，缓缓说道：“朕听闻尚赫的手榴弹、投石器、攻城车和猛火油都出自姑娘之手？”
    我立刻悟出了女王问这话的深意，心下一紧，赶紧低眉敛目装出一副惭愧的模样：“传言怕是有误。这些物什都非出自小鱼之手。”
    女王微微一笑，眸中却是一片澄明：“作为女王，朕必得先天下之忧而忧。东昌立国之本向来以和为贵，可如今连西岭都有了这些武器，北翌、南川又都与尚赫是姻亲，如若就我东昌军力薄弱，姑娘认为朕能安眠？”
    “陛下是想让小鱼帮东昌做这些物什？”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东昌若设立女军团，朕再给她们配上手榴弹、投石器、攻城车和猛火油的话，姑娘认为军力如何？可能于外敌入侵时自保？可能威慑住有野心的男人？”
    “段小鱼愚钝，请陛下直言相告。”
    “朕可以杀了玉龙取血救殷施百姓，但姑娘须得留在东昌为朕所用。朕即刻设立一女军团。姑娘教她们制造手榴弹、投石器和攻城车，提炼猛火油。朕听闻尚赫朝廷到处飞的信鸽和全天下都在读的报纸也是姑娘所创，姑娘不如顺便教女军们养鸽子、印报纸。”
    我无力望天，嗤笑不已：“陛下，您怕是高看小鱼了，小鱼若是做不到呢？”
    “姑娘若是担心朕有了这些会对尚赫不利的话，那大可不必如此。朕只想自保，并无侵占别国之心。”女王似乎完全没听到我的话，铁定了心认为我能巧妇做出无米之炊来。
    “陛下，您说的这些并非一日能成。小鱼大可先应承了陛下，待殷施得救后却不兑现承诺。可我段小鱼不想做失信之人，小鱼办不到的，万万不敢随意应承。”
    女王微微蹙起眉头：“朕只是认为一条玉龙值得这个价。姑娘留在尚赫未必能得到比在东昌更多的自由与权力。朕也是起了惜才之心，姑娘若愿意，朕必高官厚禄厚待于你。姑娘只要答应了，朕便立刻令人杀了玉龙，其血悉数奉送。姑娘既救了殷施百姓，又能为自己谋一个大好前程，何乐而不为？”
    “看来陛下还是不信我段小鱼啊！”我长长一叹，“并非小鱼谦虚，而是小鱼的才能确实并无传言中的那般高绝。手榴弹乃尚赫一民间艺人所创，他也因此而丧生。投石器、攻城车和猛火油皆出自明王殿下之手。明王殿下在位时，为让众臣允小鱼为后，故意将功劳放到小鱼头上。”我半真半假、态度诚恳地陈述理由，“陛下不如换个小鱼能做到的条件？”
    女王幽幽叹道：“若有心，无事是真做不到的。朕在此之前也以为杀玉龙朕做不到。姑娘如此聪慧灵秀之人，只要有心，何事不能成？”
    “小鱼认为，这交易请明王殿下来完成更为合适。陛下派使臣前往尚赫，说明东昌可治疗瘟疫，请明王殿下亲自带上能制作手榴弹、投石器、攻城车和猛火油的能人异士来东昌作为交换。小鱼再修书一封，请使臣一并带去。明王殿下见到我的书信，必会说服我皇应允陛下条件。”
    “哈哈哈！”女王大笑起来，“姑娘，朕登基之时尚未及笄，如今已做了近三十年的王了。姑娘心中所想，朕可是一清二楚。明王殿下若来了，再带来些所谓的各路高人，届时这军队和东昌到底还能不能算朕的？”
    这女王果然非同一般，反应竟是如此机敏。我自然也不能承认她的猜测，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陛下防人之心令小鱼佩服！不过陛下担心明王会趁机占领了东昌，就不担心小鱼也会如此？”
    “姑娘刚刚也说了，明王殿下知你，疼你，愿与你生死相依、患难与共，姑娘此生已再无他求。朕相信姑娘所言非虚，姑娘之心不在江山。只要明王还在尚赫，姑娘便总会有比对江山更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不得不承认，女王说的没错。但有一点她可能未曾想到，即便我的心不在江山，我也不至于帮助他国而让尚赫受到威胁。东昌有了军队和武器，再加上各种各样的毒药，真要有了侵占尚赫的心，尚赫怕是不亡也要大伤元气。
    女王见我不答，咯咯直笑：“姑娘可知，明王殿下可不知姑娘身在此处，只以为姑娘染了瘟疫于回都城途中香消玉殒了。”
    女王这话我半信半疑。我来东昌之时，紫罗沙把我扮成了老太太，尚赫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但明王真会认为我死了吗？他没看到我的尸骨前定然不会轻易下定论。
    女王见我不答话，朝着跟在身后的男仆一扬手，一张尚赫的报纸便被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