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放手，是尊严最潇洒的姿势

    无往不利的花花公子，所向披靡的情场王子，终于踢到铁板，也许并非一件坏事。
    叶晓投入《棋逢对手》的拍摄，和凌峰等人合作得很愉快，只是冷落了柏晋扬。
    不久，上海传来消息，余雯雯购买了《棋逢对手》一书的电视版权，成立“余雯雯工作室”，拍摄《棋逢对手》电视版。
    开工作室做老板、投资制作电视剧，需要魄力和才华，经营公司和演戏不一样，需要更多商业头脑和管理才能。于此，叶晓觉得余雯雯颇有能耐，虽然余雯雯为人张扬、手段奇诡，但她的发展前景不容小觑。
    caesar珠湾开业这天，场面热闹而壮观。
    丹尼斯和柏晋扬共同主持开业典礼，全城有名望、有地位的富豪和社会名流受邀前来观礼。所有的人都惊叹于建筑的奢华、先进，更惊艳于各项设施和配备的国际化和先锋性。
    从今天开始，caesar珠湾成为珠湾市新一代的城市地标，成为城中富豪趋之如骛的消遣圣地，成为珠湾上流社会和一线明星的钟爱之地。
    叶晓和布莱恩都出席了开业典礼，只是没有公开露面，而是站在高处观看。
    晚上，叶晓随柏晋扬回到半山别墅，相聚一晚。
    他兴致颇高，和丹尼斯共同打理caesar珠湾，比以往任何项目更让他有成就感。
    “丹尼斯的商业头脑很棒，和他合作很过瘾。”
    “嗯哼，丹尼斯是不错，但是你不介意我和他……”
    “不介意，因为以后的所有日子，你都属于我。”柏晋扬揽着她，与她五指相扣。
    “我们不一定会永远在一起，因为我哥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叶晓低喃道。
    他坐起身，认真地说：“晓晓，我想见见你哥。”
    她半眯着眼睛，脸上似有倦色，“亲爱的，等我退出娱乐圈，我会带你回欧洲的。”
    柏晋扬倾身，双掌扣在她的腰间，“晓晓，我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
    有吗？叶晓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龙戏凤》试镜发生了连环命案，她成为犯罪嫌疑人，随口答应他：如果明天我就能摆脱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
    双眸迷离，她昏昏欲睡的神色显得慵懒而魅惑，“你说，可是不能太过分。”
    “晓晓，我了解你的个性，但是你的身份、你哥的身份，我猜不到，我担心有一天，你突然从珠湾消失，我想找你，却不知道去哪里找。”柏晋扬沉声低语，诚恳得让人动容，“这辈子我不会再爱上别人，我不想失去你……”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并不想瞒你，可是我觉得时机未到。”听了他的话，叶晓清醒了一点，坐起身，真诚地看着他，沉思片刻才道，“晋扬，退出娱乐圈后，我会接手打理家族事业，规模比柏氏要大一些，但是我们大部分只做投资。这么说吧，丹尼斯和布莱恩会为我做投资分析，而像他们这样的人，在我母亲一手创立的商业帝国里，大约有二十几个。”
    “也就是说，丹尼斯和布莱恩只是给你打工？”他震惊得无以复加，想不到喜欢的女子竟然是一个不知规模如何的商业帝国的掌舵人。那么，这个商业帝国，到底有多少投资？有多少资产？
    “不全是，丹尼斯和布莱恩的父辈，是我父母最忠实的仆人。”
    “原来如此。”
    柏晋扬还是云里雾里，仆人？她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叶晓继续说：“我母亲所创立的商业帝国，究竟有多少投资，我也不太清楚，caesar、阿波罗和凯琪酒店，只是很小很小的投资。”
    他问：“商业帝国，对全球经济有多大影响？”
    她的神色和语气并不是那种给人压迫感的炫耀，“很大影响，不过难以估计。”
    “晓晓，你比我有钱，我自愧不如。”
    “正因为如此，我哥对妹夫的挑选很严格。”她环上他的脖子，笑容摇曳，“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我会力争到底的。”
    “你为什么要进娱乐圈？”柏晋扬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如果她不进娱乐圈，也许他们就不会相识相恋了。
    “这要从我的母亲说起。”
    叶晓的母亲是土生土长的珠湾人，聪明漂亮，喜欢演戏，商业头脑更令人咋舌。她在一家影业公司演戏两年，所演的都是龙套和小配角。二十四岁这年，她遇见到珠湾游玩的叶晓的父亲，两人一见钟情，在珠湾度过了浪漫的一个月。之后，叶晓的父亲飞回欧洲，临行前答应她一个月后回来找她。
    可是，她等了三个月，他没有出现。又过了三个月，他终于出现了，带着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和她深谈了五个小时，之后飞回欧洲，没有反对他们在一起。他拜会了她的父母，半个月后带她回欧洲，向她求婚。
    叶晓的祖母发现母亲是一个有教养、有见解、有胆识的聪明姑娘，尤其在商业上很有见地，原本打算阻止他们的婚姻，和母亲谈过之后改变了主意，接纳了母亲。
    叶晓的父母结婚后五年，叶晓的祖父母因病去世。其后，母亲接手祖母掌管的事务，协助父亲，将家族事业发扬光大。
    叶晓年幼的时候，总觉得母亲优雅地忙碌着，整天不见人，只有晚上陪她玩一个小时、陪她入睡，不过，她并没有怨过母亲，因为她知道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母亲处理。
    十二岁之前，母亲宠着她，教她温柔、优雅、和善，教她学习各门各科，教她为人处事。宠，并不是宠溺，而是有节制的母爱。
    十二岁那年，叶晓高烧不退，正在外国的父亲母亲听闻消息，立即飞回来。夜里天气突变，狂风暴雨，高空飞行遇上恶劣天气，飞机坠毁，无一人幸免于难。
    此后，年仅十六岁的哥哥扛起一切，十二岁的叶晓因为父母双亡而郁悒成疾。
    卧病半年，叶晓痊愈了，心灵的伤痛却无法医治。
    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父母，如果不是自己高烧不退，父亲母亲就不会提前一天赶回来，也就不会遇上恶劣天气而发生空难，她也就不会失去双亲。
    她责怪自己，怨恨自己，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自我折磨，自我鞭笞。
    之后三年，她性情大变，孤僻冷漠，沉默寡言，只和哥哥说话，对其他人不是怒目而视就是冷眼旁观。
    哥哥请了很多医生开导她，进行心理上的治疗，不过，十几个医生都被吓跑了。直到十六岁那年，哥哥从珠湾请来一位美丽温柔的女医生。半年后，叶晓终于走出心灵的困境、走出惨剧的阴影，开始疯狂的学习。
    叶晓遗传了父母的优良品质，仅用四年时间就完成别人八年的课程。二十岁，她考上美国名校。虽然课业繁重，但是她学得很轻松，异性朋友接二连三地换，夜夜笙歌，自我放纵。
    哥哥劝过、说过、骂过，她完全不听，霍尔和杰森也多次规劝，她毫不理会。
    无奈之下，哥哥再次请来那个来自珠湾的女医生。
    叶晓为什么这样放纵自己？
    仍然是双亲亡故的阴影。当年，女医生以母亲的视角开导她，给她设定一个目标，考上大学后，目标已完成，她自我的谴责和痛恨又开始发作。
    这次，女医生再次以母亲的视角开导她，彻底地治好她。
    如果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母，就应该以母亲为榜样，成为母亲那样的人。
    如果觉得愧对父母，就应该扛起母亲的事务和工作，让母亲安息。
    女医生带她来到珠湾，告诉她母亲年轻时候的事情，让她亲身感受母亲留在珠湾的足迹。
    这位女医生，是母亲的表妹，叶晓的表姨。
    叶晓了解了母亲不凡的一生，对母亲更加崇敬，决定接手母亲创下的庞大的商业帝国。从名校退学，哥哥请来国际知名教授为她上课。仅仅三年时间，她修完五个专业课程，学了四国语言。
    叶晓本该立即接手打理商业帝国，却对哥哥提出一个条件：在珠湾演戏三年后再回来接管商业帝国。哥哥担心她再次犯病，就答应了她的条件，不过约法三章：她不能完全抛开，必须时常回来处理事情、会见要人。
    听完叙述，柏晋扬了解了她的成长史，想不到沉静淡定的她，经历了这么多，受了这么多苦，不由得抱紧她，对她的怜爱越加浓厚。
    “你喜欢演戏，是遗传你的母亲？”
    “嗯。”
    “你的名字叫做玛歌，为什么取艺名叫做‘叶晓’？”
    “我妈妈姓叶，就给我取了中文名字‘叶晓’，小名‘晓晓’。”
    “算算日子，三年的期限也快到了。”柏晋扬笑得有点贼。
    “你想怎样？”叶晓笑睨着他。
    他俯身凝视着她，唇角深深地勾起，“我在想，如果你哥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的婚期定在哪一天好呢？”
    她笑得若无其事，好像与自己无关，“我哥这一关，很难过，我对你抱十二万分的同情。”
    《棋逢对手》顺利杀青，环宇娱乐准备在上海举行关机发布会，主创人员和主演都要出席。
    这次发布会由环宇娱乐主办，华盛娱乐协办，利天杰亲临上海，出席活动。
    发布会上，凌峰和叶晓接受了媒体采访，并且应公司要求，在公众面前做show：凌峰单膝跪地，手捧香槟色玫瑰和钻石戒指，向叶晓求婚。
    这是电影的最后一个场景，男主角向女主角求婚。他们在发布会上做求婚show，以搞怪、有趣的方式模仿电影场景，增强发布会活动的娱乐性、趣味性。
    凌峰穿着西裤白衬衫银灰马甲，优雅帅气的范儿令人怦然心动。叶晓身穿桃红色及膝短裙，兼具ol的干练气质与女性的柔美风情。俊男靓女站在台上做求婚show，在场观众和各路媒体记者哄堂大笑，取得良好的娱乐效果。
    还有其他的互动节目，主演人员也分别说了拍戏的感受。这次关机发布会，举办得很成功。
    发布会结束后，利天杰在饭店摆宴犒劳大家，饭后正好收拾行李飞回珠湾。
    席间，各位都向利天杰敬酒，凌峰也成为被灌酒的对象。大家都知道叶晓不喝酒，也就不为难她了。她发现利天杰的目光不经意地瞟过来，又匆匆地转开，汉娜也发现了，低声对她说了，两人不禁失笑。
    饭后，一行人走回酒店，因为只有十分钟的路程，索性不打车了。
    叶晓接了柏晋扬的电话，脚下就慢了，汉娜和大伙儿继续前行。
    她一边和柏晋扬说着一边慢慢地走着，突然听见摩托车快速行驶的声音，于是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恰时，摩托车从前方三十米处疾驰而来，车灯刺眼，看不清骑车的人。她本能地闪避，那摩托车也转了一下，冲着她的方向驶来。
    叶晓惊骇，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这绝非意外。
    眨眼功夫，摩托车已到跟前，她正要再次闪避，却有一人合身扑来，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并且以身护着她。
    那人一击不中，眼见有人围过来，立即加大马力逃之夭夭。
    走在前面的人都跑回来，七嘴八舌地叫着，七手八脚地扶起躺在地上的两人。
    利天杰的手臂仍然护着叶晓，在大伙儿的搀扶下慢慢坐起来。叶晓坐在地上，觉得有点晕，手脚火辣辣的疼。
    “晓晓，哪里疼？哪里不舒服？”汉娜紧张地问。
    “利先生，我报警了。”环宇娱乐蒋经理说。
    “呀，利先生受伤了，后脑有血。”
    “快送医院。”有人焦急地说。
    利天杰在男下属的支撑下站起来，却立即软在地上，“我没事……回酒店……”
    蒋经理坚持送他们去医院，安排三人留在现场等待警察到来，其余人送两位伤员到最近的医院就医。
    进了急救室，医生为叶晓处理伤口、检查伤情，汉娜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汉娜终于看见医生推着叶晓出来，立即向医生资讯具体伤情。
    庆幸的是，叶晓只是擦伤，并无大碍。
    利天杰就没这么幸运了，身上多处擦伤，后脑受到撞击，伤势比较重，必须住院治疗。
    蒋经理让其他职员和凌峰照常登机回珠湾，只留下一人和自己照顾利天杰，叶晓和汉娜也暂时留在上海，毕竟，利天杰是为了救她才受伤，情理上，她应该留下来。
    第二天，利天杰精神不错，有说有笑的。
    叶晓谢谢他救了自己，他笑着说应该的。当时他也在打电话，走在叶晓斜后侧，看见一辆摩托车朝她开过去，而且开得很快很猛。他觉得有点古怪，没想到那摩托车故意撞她，那瞬间，他没有多想就飞奔过来，扑倒叶晓。
    警察介入调查，不过那摩托车开得太快，又是晚上，那人戴着车帽，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因此，基本没有可能找到撞人的那人。
    第三天，医生确定利天杰的伤情没有大碍，后脑伤口仔细调养就会复原，也不会落下后遗症。
    这两天，汉娜和叶晓照顾病人，蒋总和那职员联系警方和珠湾，忙得马不停蹄。
    这天汉娜出去买饭，叶晓在高级病房陪他。
    利天杰靠躺着，轻笑，“晓晓，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别内疚。”
    “如果不是你，我估计被撞成重伤了。”如果他没有扑过来，叶晓也会避开，但是那歹徒是故意撞人，会随着她的方向而变化撞过来，因此，她避开的机会其实不大。
    “晓晓，我不需要你的内疚和感激。”目色一沉，他灼灼盯着她，“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明白，我自愿的……”
    叶晓淡淡垂眸，“我的想法，也早已说过……”
    他握住她的手，“我明白，所以我不逼你，我会耐心地等你……”
    她就像被烫着似的抽回手，尴尬道：“利先生，我不想你这样……”
    “晓晓，我不想给你压力，所以我尽量地不找你，但是我真的无法忘记你。”
    “感情的事，我真的不想谈……”
    “我明白，所以我给你时间，也给自己时间……”
    原来，他仍然没有放弃，仍然怀有希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叶晓决定掐断他对自己的感情，不再拖泥带水，“利先生，我的合约快到期了，我决定退出娱乐圈，不再拍戏，回欧洲工作。”
    利天杰大惊，立即劝道：“晓晓，你的演艺事业正是起跑阶段，现在退出娱乐圈，太不明智了，也太可惜了。”
    她解释道：“我考虑得很清楚了，当初我和哥哥约定，三年后必须回欧洲，现在三年之期快到了，即使我不回去，我哥哥也会押我回去。”
    他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有点怀疑她是为了摆脱自己而说谎。先前她说这一两年不想谈感情的事，现在又说她和哥哥的三年之约到了，她要回欧洲不再拍戏……到底哪个是才是真的？或者都是假的？都只是为了让他死心而撒谎？
    叶晓知道他不信，又说：“也许你不信，但是事实如此。之前是我骗你，现在我不想再浪费你的时间，所以，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她再次拒绝，利天杰仅有的希望被打击得七零八落，只觉得后脑的伤口痛得厉害，胸口似被利刃切开，痛，不可抑制地蔓延。
    “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你再和你哥哥商量下，说不定你哥哥同意了呢？”
    “我哥不会同意的。”她打断他的话，微微蹙眉，“我来到珠湾拍戏，完全是因为兴趣，根本不想出名，不想大红大紫。三年来，影视剧都拍过了，也搞得绯闻缠身，变成‘绯闻天后’，这已经超出我的初衷和想象，我觉得很累。而且我不想私事变成公众话题，被人品头论足，被人跟踪报道，这种生活，我不习惯。”
    “这么说，你真的决定不再拍戏了？”
    “合约一到期，我就回欧洲。”
    “现在交通很发达，即使你在欧洲，我们也可以经常见面。”利天杰笑得惨淡，郑重地问，“晓晓，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吗？”
    叶晓摇头，“很抱歉，请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他牵了牵唇角，似乎在笑，却笑得苦涩、凄伤。
    第一次动真情，却落得一无所获的下场，利天杰感受到情场失败的锥心之痛。
    无往不利的花花公子，所向披靡的情场王子，终于踢到铁板，也许并非一件坏事。他会体会到爱情的真谛，意识到在一场真心真情的男女情爱中，需要付出什么，从而会得到什么。
    事已至此，他只能放手。
    放手，也许，是尊严最潇洒的姿势。